怪不得张奇洞一直没有让袁念踏入修行的门槛,他的体质,独一无二!
世间只有恶鬼吃人的道理,谁又见过少年食鬼?
柳潇潇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沉默半晌旋即哈哈大笑,小手不断拍在刘志的衣袖上。“师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他居然用牙齿去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够.......
刘志捋着胡须,看着下方的袁念若有所思。
仅凭这一口,是没法杀死红衣的,只能激怒她而已。
被众鬼按在戏台上不断挣扎的袁念,突然感觉有一股细流自口腔流入丹田,温润柔和,四散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受损的经脉,肌肉,骨骼开始有愈合的趋势,只是那股力量太细太小,只是减缓了袁念的痛苦便消散不见。
红衣的头歪成了夸张弧度,天灵盖几乎要贴上肩膀。一对漆黑眸子盯着袁念,突然厉啸一声!
袁念见状不妙,扭头对着按住自己肩胛的游魂手掌一口咬下!
游魂不比红衣那般结实,这次的袁念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京直接将那虚幻的手掌咬断,仰头伴随喉结滚动吞入腹中。
丹田开始焦躁起来,好似升起一**日,不断炼化着划入腹部的手掌。袁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火炉,连压在身上的鬼魂似乎都开始不断退让。
身上的挫伤,擦伤飞速愈合,右手虚握的长鞭竟也开始有了些许形状!
细看去,那是家家户户过节洒扫都会配的“驱秽鞭”。三寸老藤裹凡铁,缠着褪色朱砂符。
袁念以腰带肘,手腕挥甩,鞭梢迸两三点浊光,惊得游魂避行。
“啪啪啪!”
三声鞭响,不似片刻前那般无力,试图靠近袁念的游魂都抽的四散而逃。袁念抓起尚未消散的一块残魂,往嘴里一塞,面具光芒大盛!
“咿呀——”少年旋身念词。再挥一鞭砸向红衣。“藤鞭扫尽檐上尘,鼠雀游魂避三分!笑吾微末守门人,凡铁朱砂镇山门!”
“坏!”袁念看着长鞭被红衣稳稳接住,暗骂一声。
“犹恐他从前恩爱依然在,好叫奴,千回万转,触目伤怀!”红衣接着袁念的焚香记唱下去,右手抓住长鞭一扯,其上劲道大得非常,竟将袁念从戏台上拉了起来!
袁念只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头呕出,整个人纸鸢似的被扯向半空。腥风扑面间,两根猩红长甲距眼珠不过半寸,甲缝里还黏着暗褐色的皮屑,腐臭气息直钻天灵盖。
“锵!”
白裙少女笑吟吟立在长鞭上,好似走着钢丝一般。小手一翻,一柄短刃正好抵住红衣的手指。
“柳潇潇?”袁念跌坐在地上,戏台化作一股青烟消散,周遭的环境再次变成西山岗。
柳潇潇头也不回,只是甩了甩马尾:“早告诉你别来西山岗,还得姑奶奶救你不是?”
袁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刘志一把按住肩头。“闲言少叙。这红衣已经能号令坟地的孤魂野鬼,不是我这小小里正对付得了的。”
两人急速后撤,柳潇潇也不恋战,对着空中洒出一捧公鸡血便消失不见。
红衣因鸡血无法追击,只能一脸怨毒地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照阳从远处的山隘漫过来,西山岗再次恢复寂静。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袁念被刘志抹上的膏药疼得呲牙咧嘴。“二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潇潇被刘志一个眼神赶去外院煎药,只留下两人在屋内相顾无言。
刘志微叹一声,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钦天监么?”
钦天监,赤阙开国皇帝亲创的特务机构,只听命于皇帝一人。最开始创立的目的只是监察百官,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旗下本来设有镇抚司两座以及千户所若干。
直到八百年前,鬼门大开,妖魔乱世。时任丞相李密整合钦天监驱鬼诛邪,将大部分恶鬼封印至阴山顶上。
经此一役,赤阙国运一蹶不振,丞相李密一家全部横死,皇室九子只剩其一,钦天监也失去了监察皇室藩王与百官的职能。
慢慢的,这支皇帝的私人鹰犬就被重组成了现在的样子,只设立两个部门——活人所与死人司。
活人所搜罗天下异人,监管各地妖邪,有情况及时上报。
死人司,则负责在拿到情报之后动刀。
“我,就是活人所的官员。你的师傅张奇洞,隶属死人司,是我的上司。”刘志嘬了一口清茶。“柳潇潇,我的徒弟,异人之一。”
袁念没有接过刘志的话头,而是反问:“如果你们真的是钦天监,为什么发现西山岗的异常不上报?”
“第一,西山岗在名义上并不是我的管辖范围,只是这块地方夹在两村之间,大家一起用用而已。我没有上报的义务和权力。这是越俎代庖。”
“第二,张奇洞其实知道这里发生了怪事,死在了前来探查的路上。”
袁念沉吟少许,“这么说,那个村子的里正也......死了?”
刘志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赞赏,没想到他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要害。“不是死了,是失踪了。”
“远槐村的里正资料。”刘志递给袁念几张黄纸。“徐乾,远槐村生人,其下没有弟子,一直居住在村内,月月准时上报村庄情况。”
“直到两年之前的某一月,他迟迟没有上报,钦天监先后派遣了三个小厮前往村庄查看,均是杳无音讯。”
“故此,你师傅才会对这里起了疑心。”
袁念没有翻看纸页,反而是有些迟疑。
翻开这些绝密,意味着他一只脚就踏进钦天监的大门了。
往后一生都要和鬼怪打交道,稍不留神就会暴毙在岗位上,如同师傅张奇洞一般。
自己,真的做好这个准备了么?
柳潇潇端着煎好的药进屋,一股土腥味钻入袁念鼻腔。
“喂,琢磨啥呢?是不是在想,要不要跟着咱们?”
土陶碗里褐色的药汤还冒着丝丝苦涩的热气。柳潇潇将碗往破旧的木桌上一搁,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歪着头,瞧着袁念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
“其实呀,” 柳潇潇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踱到床边坐下,裙摆拂过沾着泥点的草席,“这事儿,压根儿就没得选。从你身上那点‘异味儿’被钦天监的‘猎犬’嗅到的那刻起,你的路就只剩下两条。”
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袁念眼前晃了晃,指甲盖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贝壳般的光泽。
“头一条,麻溜儿地入伙儿,跟我们捆一块儿。第二条嘛……” 她顿了顿,笑意未减,眼神却陡然冷了下来,“就是被当作‘炉鼎’或者‘祸胎’,悄没声儿地……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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