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在头顶流转着碎钻般的光，顾氏宴会厅的鎏金挂钟敲响第八下时，晚宴正式开始。
苏蘅端着香槟杯的指尖微微发紧，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掌心。
她垂眸抿了口酒，余光却始终黏在十米外的顾知夏身上——那抹酒红色鱼尾裙正穿梭在宾客间，涂着酒红甲油的手频繁举起，碰杯时发出的脆响比平时高了三度。
"苏小姐，这道黑松露烩鹅肝是顾主厨的拿手菜。"侍应生将银盘递到她面前，苏蘅却注意到对方托盘边缘沾着浅褐色的渍——和她午膳时在顾知夏私厨垃圾桶里见过的中药渣颜色一模一样。
她笑着摇头："胃不太舒服，麻烦帮我留到稍后。"侍应生的瞳孔缩了缩，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餐台，牛骨汤泼在地毯上，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苏蘅摸了摸藏在耳后的微型接收器，里面传来顾知夏刻意放软的声线："张太太您看这串珍珠，是我上月在威尼斯拍的，和您脖颈的弧度多配......"尾音突然顿住，接着是布料摩擦声——她猜顾知夏正低头看表。
原身记忆里，顾知夏总爱在阴谋得逞前核对时间，就像小时候往她作业本上泼墨水，也要等上课铃响前五分钟。
"各位——"顾知夏的声音突然拔高，她不知何时站上了宴会厅中央的鎏金台阶，酒红色裙摆像朵绽开的曼陀罗："今天能请大家来，一是为顾氏新航线剪彩，二是......"她眼尾扫过苏蘅，"想请我妹妹蘅蘅说几句。"
宴会厅霎时静了半拍。
苏蘅放下香槟杯，杯底与桌面相碰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起身时，藏在袖口的录音笔硌得手腕生疼——那里面存着顾知夏与男声密谋的证据，还有林姨今早塞给她的胃药，足够抵消汤里的过敏源。
"要感谢的人很多。"苏蘅走到台阶下，抬头与顾知夏平视。
水晶灯在顾知夏颈间的钻石项链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她却盯着对方耳后若隐若现的通讯耳机："感谢顾老夫人的包容，感谢各位长辈的照拂，更要感谢......"她顿了顿，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某些人让我看清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人。"
手机扬声器里突然传出顾知夏的声音，混着瓷器碰撞声："必须今晚解决，顾砚最近查得太紧......周强那边没找到东西，说明苏蘅藏得更深。"
"够了！"顾知夏冲下台阶要夺手机，却被旁边的张太太拉住。
录音还在继续，男声带着鼻塞："我让人在她的汤里加了点东西，喝下去半小时就会浑身起疹子......"
"这是合成的！"顾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酒红色甲油剥落了一块，"苏蘅你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的是你吧？"
清冽的男声从宴会厅门口传来。
顾砚倚着门框，西装裤线笔挺如刀，手里还捏着半杯没喝完的威士忌。
他目光扫过顾知夏耳后的耳机，又落在苏蘅攥紧的手机上："周强今早被我送到局里了，他说有人出五十万买苏小姐的丑照。"
顾知夏的脸瞬间白过桌布。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碎了满地。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张太太摸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皱眉："难怪我家小女儿说在厨房看见陌生男人......"
"知夏。"顾砚推开挡路的侍应生，走到苏蘅身侧。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替她挡住所有审视的目光："你总说蘅蘅不该在顾家，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低头看了眼苏蘅藏在裙角的保安巡逻表，"不属于这里的，到底是谁？"
顾知夏突然跪了下去。
她的钻石项链磕在碎玻璃上，划出细小的血珠："我只是怕......怕大家不再喜欢我......"
苏蘅望着她颤抖的肩膀，想起原身记忆里那个躲在衣柜里哭的小女孩——那时顾知夏刚被接回顾家，原主把最爱的糖人塞给她，说"我们是姐妹"。
可现在，糖人早化了，剩下的只有玻璃渣。
"送二小姐回房。"顾老夫人的声音从主座传来。
她扶着李叔的手站起来，目光扫过苏蘅时顿了顿："蘅蘅，来我身边坐。"
晚宴散场时已近午夜。
苏蘅踩着满地狼藉往楼上走，高跟鞋卡在碎玻璃里，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肘弯。
顾砚的体温透过西装袖口传来："我让人查了汤里的东西，是荨麻提取物。"他指腹擦过她手腕的红痕——方才顾知夏推搡时蹭的，"下次遇到这种事，告诉我。"
苏蘅望着他领扣微松的模样，突然想起原书里顾砚对反派的评语："跳梁小丑。"可此刻他眼底的温度，分明比香槟里的气泡更烫。
"好。"她应了一声，转身时手机在包里震动。
掏出来看，是条未读消息："顶楼储物间有惊喜，林姨留。"
夜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吹得她裙角翻卷。
苏蘅望着尽头那扇贴着封条的门，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顾知夏的房间方向。
她捏紧手机，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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