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氏大楼出来时,晚霞正给玻璃幕墙镀上一层蜜色。
苏蘅捏着手机,屏幕上林姨的消息还亮着——"厨房新炖了桃胶雪燕,等你"。
她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微扬的下巴,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翻找资料时,墙角那台老式座钟的滴答声。
顾宅后巷的青石板被夕阳晒得发烫,苏蘅绕过开满月季的花墙,厨房的窗子里已经飘出甜丝丝的桃胶香。
林姨系着蓝布围裙站在灶台前,银勺正搅着砂锅里的糖水,听见脚步声回头时,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笑:"可算回来了,我特意多放了雪燕。"
苏蘅关上门,金属门闩"咔嗒"一声落定。
她望着林姨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在顾家做了三十年仆人的女人,曾在暴雨夜背着发烧的原主跑过三条街找医生。"林姨,"她把包放在八仙桌上,取出手机调出昨夜拍的照片,"昨晚我在二楼西书房,翻到了顾知夏抽走的宏远项目债务明细。"
林姨的手顿在半空,银勺"当"地磕在砂锅沿上。
她凑近屏幕看了两眼,又迅速退后两步,擦手的帕子被攥得发皱:"我的小祖宗,这种东西你怎么敢......"
"我敢。"苏蘅按住她发抖的手背,"顾知夏昨天在餐厅提星耀科技的事,是想把接口漏洞的锅扣给我。
可她没想到张特助会把我指出的问题报给顾砚——"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顾砚今天问我为什么给他资料,我说是不想当替罪羊。
他信了。"
林姨突然伸手摸她的额头:"你这孩子,以前被顾知夏挤兑两句就躲在房里哭,现在......"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现在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姨,我不是以前的苏蘅了。"苏蘅轻声说,"但我知道,只有先护住自己,才能护住在意的人。"她指着手机里的照片,"顾知夏急着在宏远项目动手脚,说明她等不及要在老爷子面前刷存在感。
可她越急,破绽就越多。"
林姨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目光透过玻璃窗投向院外:"小点声。"厨房外传来女佣扫地的沙沙声,她压低声音,"昨儿我听洗衣房王姐说,顾二小姐从外头新招了两个佣人,专门派去打扫西厢房——你最近晚上别睡太沉。"
苏蘅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今早顾知夏在餐厅被顾砚拆穿时,那青白的脸色下藏着的阴狠。
夜来得比往常早。
苏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月光投下的树影,耳尖微微颤动——窗外的蝉鸣停了。
她屏住呼吸,听见走廊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踩过地毯,时断时续地靠近。
床垫陷下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苏蘅闭着眼睛,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床尾,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她数到第三下心跳时,一只戴乳胶手套的手贴上了床头柜的抽屉。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出那人的轮廓:中等个子,穿着顾家佣人统一的藏青制服,后颈有块暗红色的胎记——不是平日里给她送早茶的小芸,也不是打扫客厅的张妈。
抽屉被轻轻拉开。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里带着烟味——顾知夏抽女士烟,她的跟班却总爱抽呛人的烤烟。
"啪嗒"。
金属搭扣闭合的声响惊得那人猛地转身。
苏蘅在对方撞翻椅子的瞬间睁开眼,正看见对方抓起桌上的皮质手账本塞进怀里,转身往门口跑。
"等等!"她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那人脚步顿了顿,却跑得更快了,门"砰"地撞在墙上,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蘅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抽屉里的文件还整整齐齐码着,手账本里夹的是她从顾氏研发部抄的接口数据——对方显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摸向床头柜最底层,摸到那个用旧丝巾包着的U盘时,心跳才慢慢平复。
凌晨三点,苏蘅坐在飘窗上,手机屏幕亮着李叔的消息:"那佣人叫周强,上周经顾二小姐的贴身女佣介绍来的,老家查无此人。"李叔是顾宅的老门房,当年曾受苏蘅生母照顾,消息向来可靠。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把手机揣进睡袍口袋。
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起,顾砚的助理小陈在那头说:"苏小姐,顾总让我问您,中午方便一起用餐吗?"
顾氏顶楼餐厅的落地窗透进明晃晃的阳光。
苏蘅望着对面西装革履的顾砚,他面前的牛排放了十分钟,刀叉都没动过。"苏小姐对顾家内部的事,似乎比我想象中更清楚。"他转动着红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痕迹。
苏蘅夹起一块鳕鱼,鱼肉在齿间化开:"顾总应该清楚,在顾家,知道太多和知道太少,都不安全。"
顾砚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泛着点兴味:"昨晚有人进你房间,你没报警。"
苏蘅的筷子停在半空。
她想起凌晨四点,顾宅监控室的老张给她发的消息——"西走廊摄像头昨晚十点整故障,已报修"。
原来顾砚也在查。
"顾总想说什么?"
"我想说,"顾砚推过来一个黑色U盘,"这是宏远项目完整的尽调报告。
你昨夜没让周强找到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他指节敲了敲桌面,"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午餐结束时,苏蘅握着那个U盘站在电梯里。
镜面墙壁映出她微抿的嘴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姨的消息:"下午三点,后巷老茶馆,我等你。"
她望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手指轻轻抚过U盘的金属外壳。
有些局,该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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