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暖黄的壁灯在瓷砖上投下晕影，苏蘅松开林姨的手时，掌心的薄汗在对方手背上洇出个浅淡的印子。
林姨端着的蜂蜜水晃了晃，瓷杯沿碰在托盘上发出轻响——这是她二十年来头一回在这位跟了顾老夫人三十年的管家面前显露出情绪波动。
"小姐..."林姨喉头动了动，眼角细纹因紧绷的表情挤成一团，她把蜂蜜水往苏蘅手里塞，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颤，"您先喝口润润嗓子。
李叔下午给我递话时，说二小姐的人把财务审核的章管得严，连他去查账都被挡回来了。"
苏蘅捏着杯子的指节泛白。
原剧情里那场并购案的细节在她脑海里翻涌——原主被顾知夏哄着在文件上签了字，三个月后宏远的资产漏洞爆发，顾氏损失三亿，顾知夏哭着向顾老爷子告状，说私生女为了争权不择手段。
那时所有人都选择性忘记，真正接触宏远的是顾知夏的团队，连财务尽调都是她派的人。
"林姨，"她压下喉间的灼烧感，声音却稳得像淬过冰，"您记不记得，老夫人房里那套翡翠茶具？"
林姨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老夫人临终前说要传给当家人的那套？"
苏蘅点头。
原身记忆里，顾老夫人最看重规矩，当初接她回顾家时特意交代，所有重要决策必须有当家人信物佐证。"顾知夏急着让我当替罪羊，说明并购案的雷快爆了。"她放下杯子，杯底与托盘碰撞的脆响惊得玄关的鹦鹉扑棱翅膀，"我们得在她动手前，拿到她亲自操作的证据。"
林姨的手重重按在苏蘅手背上："我今晚就去厨房，说要给老爷炖参汤，顺道去二楼打扫。
二小姐的书房锁着，但她的丫鬟小菊爱嗑瓜子，我这儿还有包从苏州带回来的奶油瓜子。"
夜色漫过雕花窗棂时，苏蘅站在卧室衣柜前。
她脱了细高跟拎在手里，丝绒睡裙下是提前换好的软底布鞋。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十一点十七分，她对着穿衣镜理了理头发，镜中倒影的瞳孔里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这是她穿书后第三次在深夜行动，前两次是避开顾知夏派来泼脏水的人，这一次，她要抓住对方的命门。
走廊的声控灯在她踮脚经过时次第亮起，像一串被惊醒的星子。
快到楼梯口时，右侧转角突然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
苏蘅心脏骤缩，本能地闪进走廊尽头的绿植墙后，鼻尖撞上湿润的龟背竹叶片。
"王哥，今晚上怎么突然加巡逻？"年轻保安的声音带着困意，"二小姐说有贼？"
"嘘——"年长的保安压低声音，"我听张妈说，二小姐下午在公司被苏小姐抢了风头，刚打电话让陈经理调监控。
咱们多转两圈，别让那私生女搞什么小动作。"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敢呼气，睡裙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书房在三楼最东边，门上的铜锁泛着冷光，她从发间抽出那枚祖母绿发簪——原主唯一的遗物，尖端正好能捅开老式锁芯。
推开门的瞬间，檀木香裹着纸页的霉味扑面而来。
苏蘅摸黑摸到台灯，暖黄光晕里，整面墙的文件柜像巨兽张开的口。
她记得原剧情里顾知夏藏证据的位置——第三排倒数第二个档案盒，贴着"宏远项目"的标签，封皮边缘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烫金玫瑰，那是顾知夏的私人标记。
指尖触到那个档案盒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抽出的瞬间，一沓照片"哗啦"掉在地上——是顾知夏和宏远总经理在高尔夫球场的合影，两人举着香槟杯，顾知夏无名指上的蓝钻戒指在镜头里闪得刺眼。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300万咨询费"，字迹是顾知夏特有的瘦金体。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像惊雷。
苏蘅迅速把照片塞回档案盒，台灯都来不及关就扑向窗边的窗帘。
门被推开的刹那，她看见顾知夏穿着真丝睡裙的身影，发梢还滴着洗澡后的水珠，手里攥着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书桌，最后停在那盏亮着的台灯上。
"谁在这儿？"顾知夏的声音发颤，可下一秒就拔高了声调，"保安！
保安！"
苏蘅贴着窗玻璃，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看着顾知夏抓起书桌上的镇纸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声响里，她翻出窗外，顺着爬满常春藤的外墙往下滑——原身记忆里这条路径是老夫人的园丁特意留的，连砖缝都比别处宽半寸。
落地时脚踝传来刺痛，她踉跄着躲进假山后，看着保安举着电筒冲过来，顾知夏裹着外套站在二楼阳台，指尖掐着栏杆泛白。
"什么都没发现，二小姐。"保安汇报道。
顾知夏的笑声像碎冰："算她跑得快。"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餐桌上时，苏蘅正用银匙搅着燕麦粥。
顾知夏踩着拖鞋走进餐厅，眼尾还带着昨夜没卸干净的眼影，看见苏蘅时猛地顿住脚步，瓷碗磕在桌沿发出脆响。
"蘅蘅起得真早。"顾老爷子放下报纸，眼角的皱纹堆成笑纹，"昨天在公司还顺利？"
"爷爷，"顾知夏突然开口，筷子尖敲着瓷盘，"我听张特助说，蘅蘅在研发部说星耀科技的接口不兼容？
可星耀是爸爸亲自谈的收购案，她一个刚回国的......"
"知夏。"顾砚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
他穿着深灰西装，袖扣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张特助今早给我发了邮件，说苏小姐指出的问题让研发部提前三天解决了漏洞。"他目光扫过顾知夏青白的脸，"倒是你负责的宏远项目，财务总监说尽调报告少了两页关键数据。"
顾知夏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
苏蘅垂眸抿粥，甜糯的米香漫进喉间——这是她昨夜在书房发现的，顾知夏为了掩盖资产注水，特意抽走了宏远子公司的债务明细。
午餐后，苏蘅站在顾砚的办公室门口。
红木门上的鎏金铭牌映着她微抿的嘴角，她敲了三下，里面传来"进来"的低哑嗓音。
"顾总。"她把从书房拍的照片推过去，"这是宏远项目的部分资料，我想您可能需要。"
顾砚的指节抵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足有半分钟。
苏蘅看着他喉结滚动，听见他说："为什么给我？"
"因为顾氏是爷爷的心血。"她顿了顿，"也因为，我不想当替罪羊。"
顾砚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苏小姐比我想象中......清醒得多。"他抽出钢笔在照片背面签了字，"这些我会交给审计部。
最近别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
离开办公楼时，晚霞把顾氏的玻璃幕墙染成蜜色。
苏蘅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林姨发来的消息："厨房新炖了桃胶雪燕，等你。"她对着玻璃里的倒影理了理头发，高跟鞋声在台阶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有些账，该算清了。
本书首发来自四月天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