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苏蘅站在顾砚书房门口时,指尖还残留着门把手的凉意。
她数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第二十七下时,书房门被从内推开。
顾砚换了件深灰家居服,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腕。
他端着两杯茶,抬下巴示意她进去:“坐。”
苏蘅坐下时,目光扫过他书桌上摊开的文件——正是今晚宴会上他看的那份,封皮印着“云腾科技收购案复盘”。
“苏小姐对顾氏的业务很感兴趣?”顾砚将茶推到她面前,青瓷杯底与檀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他的手指搭在杯沿,骨节分明,“还是说,对我本人感兴趣?”
苏蘅喉间一紧。
原书里顾砚最擅长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击溃人心,原主曾在他面前慌乱到摔碎茶盏。
她垂眸盯着茶汤里浮动的茶叶,舌尖抵着后槽牙让自己镇定:“顾先生是顾氏的主心骨,聊顾氏自然绕不开您。”
“绕不开?”顾砚低笑一声,指节轻叩桌面,“那苏小姐说说,若你是顾氏决策者,面对云腾科技这种技术型企业,会更看重短期收益还是长期专利?”
苏蘅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她早从原身记忆里翻到过顾砚的商业风格——他最厌恶人云亦云的答案。
“短期收益是输血,长期专利是造血。”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但云腾的特殊在于,他们的核心团队里有三位是顾氏十年前流失的技术骨干。您收购的不是股份,是人心。”
顾砚的瞳孔微微收缩,端茶的手顿在半空。
书房里的冷香突然变得清晰,是他惯用的雪松调香水。
“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像暴雨前压城的云。
苏蘅直觉这是关键试探。
原剧情里原主根本不关心这些,此刻若暴露“知道剧情”只会更可疑。
她扯出淡笑:“上周在花园听李叔和张特助聊天,说顾总亲自飞了三趟见云腾陈总,第一趟带的是陈母的中药,第二趟是陈妻的孕产手册……”她顿了顿,“顾先生谈的从来不是生意,是人情。”
顾砚放下茶杯时,杯底在桌面压出湿痕。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钟,直到苏蘅后颈沁出薄汗,才突然笑了:“苏小姐很会听墙角。”
苏蘅心跳如擂,面上却维持着从容:“顾先生若觉得我越界,下次不会了。”
“不必。”顾砚起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商业博弈论》递给她,“这本书里有我批注,你若真感兴趣,看完还我。”
苏蘅接过书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窗外云层散开,月光重新漫进书房,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原书里那个对反派只有厌恶的顾砚,此刻眼里竟有了丝探究的光。
次日清晨六点,林姨端着温水敲开苏蘅的房门。
“小姐该用早膳了,今天我带您认认宅子里的路。”她眼角的笑纹堆起来,“二夫人从前总说,这宅子里的每块砖都有讲究。”
苏蘅接过温水的手微颤。
原身记忆里,二夫人是在她七岁时去世的,留下的只有模糊的温软怀抱和床头那本翻烂的童话书。
她喝了口温水压下情绪:“林姨,您在顾家多久了?”
“四十年了。”林姨擦着梳妆台的铜烛台,“从老太爷白手起家时就在。李叔是十年前从国外跟回来的,人最是可靠。”她突然压低声音,“昨儿李叔跟我说,您在宴会上提云腾科技那事儿,把三少爷气得摔了茶盏——三少爷最看不得旁的人出风头。”
苏蘅跟着林姨下楼时,正撞见李叔在庭院里修剪绿梅。
老人抬头看见她,立刻直起腰:“苏小姐早。”他手里的剪子还沾着新绿的汁液,“要去前院的话,我带您抄近路,省得绕回廊。”
苏蘅注意到他鬓角的白发被仔细梳过,鞋尖也擦得锃亮。
这是原剧情里从未有过的善意——原主总把李叔的提醒当耳旁风,如今倒成了她的机会。
“有劳李叔了。”她笑着点头,“等会儿用早膳,我让厨房多备份松子糕,您最爱吃这个对吧?”
李叔的剪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苏蘅看见他泛红的眼尾。
原身记忆里,李叔的老伴最爱做松子糕,去年冬天走了。
午餐时分,顾家主餐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
顾知夏夹了块桂花糕放在苏蘅碗里,甜腻的香气裹着刺:“苏姐姐,我昨儿翻到本旧相册,里面有张阿姨年轻时的照片。”她指尖轻点手机屏幕,一张泛黄的照片投在墙上——穿碎花裙的女人站在巷口,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阿姨长得真好看。”顾知夏托着下巴,“就是不知道,她当年知道自己是第三者时,心里会不会慌?”
餐厅里的刀叉声突然停了。
顾老爷子放下汤勺,目光沉沉落在苏蘅脸上。
苏蘅盯着照片里的女人。
那是原身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妈妈蹲下来帮她系鞋带,说“小蘅要乖,等妈妈攒够钱,咱们就住大房子”。
她放下筷子,声音轻却清晰:“我妈没读过书,在顾家当帮佣时被二老爷哄着说‘会离婚’。她发现自己被骗后,带着我搬去了巷子里,靠打三份工把我养大。”她看向顾老爷子,“她临终前说,最后悔的是没教我恨。”
顾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顾老爷子的汤勺在碗里碰出轻响,三夫人突然开口:“小蘅这孩子,倒是比某些人有气度。”
苏蘅夹起块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漫开:“我妈说,爱比恨轻省。她给了我爱,我不能辜负。”
下午三点,苏蘅站在顾氏集团总部大厅,仰头望着挑高二十米的玻璃穹顶。
顾知夏抱臂站在她旁边,高跟鞋尖不耐烦地敲着地面:“要看企业运营,看财报不就得了?非得跑过来添乱。”
“知夏。”李叔从电梯口走过来,手里拿着张通行卡,“顾总说苏小姐可以参观研发部和战略部,让张特助陪着。”他冲苏蘅眨眨眼,“顾总还说,苏小姐要是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顾知夏的脸瞬间白了。
苏蘅接过通行卡时,触感像一片带着温度的薄冰。
研发部的玻璃幕墙后,工程师们正调试最新的智能芯片。
苏蘅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开口:“这个数据接口是不是和上个月收购的星耀科技不兼容?”张特助猛地抬头:“苏小姐怎么知道?我们昨天才发现这个问题!”
顾知夏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扫了眼消息,脸色更难看。
战略部的落地窗外,晚霞把云层染成橘红色。
苏蘅翻着最新的市场调研报告,指尖停在“东南亚市场拓展计划”那页:“这里的用户画像没考虑宗教因素,印尼市场的推广方案得重做。”
张特助掏出笔记本疯狂记录,末了挠头:“苏小姐比我们部门的分析师还专业。”
苏蘅正要谦虚,转角处传来两个员工的低语:“听说那笔和宏远的并购案有问题?财务总监说对方的资产负债表动过手脚……”
“嘘!顾二小姐交代过,这事儿别往外传!”
苏蘅的后背瞬间绷紧。
原剧情里,顾知夏正是用假并购案坑了原主——她被设计成签署人,最后背了三亿坏账。
她低头看表,五点整,正是顾砚结束会议的时间。
暮色漫进顾家大门时,苏蘅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姨在玄关等她,手里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小姐今天累坏了吧?厨房煨了藕汤……”
“林姨。”苏蘅拉住她的手,掌心沁着薄汗,“帮我查件事——顾氏和宏远的并购案,是谁在跟进?”
林姨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压低声音:“李叔说,是顾二小姐的人在管财务审核。”
苏蘅望着二楼顾知夏房间透出的灯光,喉间涌起股灼烧感。
她喝了口蜂蜜水,甜意却压不住心底的冷——顾知夏的陷阱,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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