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锦跪在焦黑的祠堂地基上,指尖陷入碳化的梁木碎屑。三年前的灰烬仍裹着尸油的气味,风一吹便黏在喉间,像无数双焦枯的手扼住她的呼吸。铜钱钥匙贴着掌心发烫,边缘缺口对准供桌裂缝——那裂缝形如一道闪电,劈开“忠孝传家”的残匾。
“咔嗒。”
机簧弹开的闷响惊起废墟深处的鸦群。暗格中弹出一方乌木匣,匣面刻着北狄狼纹与江南烟柳交缠的图腾——这是沈崇山至死守护的秘密。沈知锦掀开匣盖,骨灰混着未燃尽的诗稿残页扑面而来,纸灰上“愿如梁上燕”的字迹被血渍晕染,正是她七岁那年写给陆沉舟的生辰帖。
匣底压着一封火漆封存的信,沈崇山的字迹凌厉如刀:“景明元年,陆氏通敌,吾假意投诚,以命换密档藏于雁门烽燧。知锦吾女,若见此书,速毁……”后半截文字被血手印抹糊,边缘粘着半片婴儿襁褓,布料上的狼目刺绣与拓跋烈王座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原来父亲连死……都在演一场戏。”她攥紧襁褓残片,喉间涌上腥甜。三年前那场火突然在记忆中扭曲——父亲将她推入枯井时,袖口确实闪过北狄密探的铜牌反光,而母亲被铁链绞杀前最后的眼神,竟是望向北方。
马蹄声撕裂死寂,沈知锦反手将铜钱钥匙插入发髻。拓跋九幽的黑马踏碎残垣,弯刀映着废墟间的月光,刀柄嵌着的铜钱与她手中的钥匙严丝合扣。“王女,该回家了。”他抛来染血的鸣镝,箭尾系着半只耳朵——耳垂挂着东宫暗卫的鹰羽金环,“你杀的探子身上带着太子的密令,三日内取你性命。”
沈知锦忽然轻笑,指尖抚过鸣镝上的北狄密文:“拓跋烈派你来,是为密档……还是为灭口?”她猝然扬手,骨灰混着毒粉撒向拓跋九幽面门。灰烬中忽有火星迸溅,未燃尽的火药残渣触到氧气轰然炸开,将他的黑马惊得人立而起。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拓跋九幽挥刀劈开烟尘,左颊牡丹刺青在火光中狰狞毕现,“比如……你娘根本不是自尽!”刀锋掠过她肩头,挑破的衣襟下露出箭疤——疤痕深处竟嵌着半枚铜钱,与钥匙缺口完美契合。
废墟外忽起铁蹄雷鸣,玄甲军的黑潮吞没残月。太子萧景明的箭尖穿透浓烟,直指沈知锦心口:“北狄王女,好一出连环计!”他身后铁骑张弓搭箭,箭簇皆系着火药囊,“交出密档,否则今日这废墟……就是沈家第二座坟场!”
沈知锦反手砸碎乌木匣,羊皮密档被朔风卷向高空。血字在月光下狰笑——**“景明帝崩,陆氏弑君。”** 火矢齐发的刹那,她纵身跃入枯井,铜钱钥匙插入井壁暗格。机关轰鸣中,井底暗河闸门洞开,湍流裹着她冲入地底溶洞,背后爆炸的气浪将太子铁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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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深处,沈知锦攀上湿滑的钟乳石。磷火忽明忽暗,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沈崇山的手迹。最新一道刻痕犹带血渍:“陆沉舟非陆氏血脉,其母乃景明帝暗卫,孕于北狄王帐……”
水声忽然异响,她转身抽刀,却见陆沉舟从暗流中浮出。他心口狼首纹身被水流泡得发白,手中攥着半截焦黑的婴儿襁褓:“现在你信了?萧景明和我……都是弑君者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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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顶端突然炸开,拓跋九幽的弯刀劈碎石壁。他身后跟着血鹰卫,每人手中提着一颗玄甲军头颅:“王女,该选边了——是当大梁的鬼,还是北狄的狼?”
沈知锦将铜钱钥匙按入陆沉舟掌心,狼目纹路骤然充血:“我选第三条路。”她挥刀斩断暗河铁索,万千毒蝙蝠随洪水倾泻而出,吞没了所有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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