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水牢的腐臭味凝成粘稠的雾,渗入每一寸石缝。陆沉舟的替身被铁钩贯穿琵琶骨,吊在刻满《折柳曲》乐谱的石壁上。血顺着音符状的烙痕滴落,在污水中砸出细小的漩涡。残烛将他的影子投在湿滑的墙面,像一曲扭曲的安魂曲。
“杀了我……”替身嘶吼,嗓音破碎如锈刀刮骨。他左胸纹着与陆沉舟一模一样的狼首,只是金线缝补处早已溃烂流脓,“你连自己的影子都怕吗?!”
暗处的石门轰然开启,真正的陆沉舟踏着血水走入光影交界。他指尖把玩着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北狄狼目,正是沈知锦母亲棺中遗物。“影子?”他轻笑,簪尖划过替身溃烂的纹身,“你连这疤都纹错了方向。”簪子突然捅入替身右眼,血混着晶状体碎片溅上乐谱,将“愿如梁上燕”染成赤红。
替身的惨叫在甬道中回荡,惊起石缝中的尸鼠。陆沉舟抚过石壁上的狼图腾,指尖沾着新鲜的血渍——这是北狄暗桩半刻前留下的标记。图腾眼窝处的机关应声弹开,露出密道深处摇曳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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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尽头的密室悬满铁笼,每个笼中都关着与沈知锦容貌相似的少女,脖颈皆烙着“阿史那”的北狄篆文。拓跋九幽的副将拓跋鹰抛来染血的密函,信纸边缘粘着半片婴儿襁褓:“王要你三日内屠尽雁门守军,否则……”他掀开脚边木箱,里面蜷缩着一名女婴,心口纹着未完成的狼首,“这最后一个‘钥匙胚子’也会变成尸块。”
陆沉舟突然暴起掐住拓跋鹰的咽喉,将襁褓残片塞入他口中:“告诉拓跋烈,二十年前他没能从阿史那氏**里挖出的东西……”玉簪刺破女婴指尖,血珠滴入密室中央的青铜狼首樽,“如今在我手里。”樽内血水沸腾,浮现出雁门关地下暗河的脉络图,一处红标正指向沈崇山埋骨之地。
地牢方向忽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替身的狂笑混着北狄隼哨刺入密室:“你以为换了我的脸,就能擦净手上的血?!”拓跋鹰趁机挣脱,反手掷出淬毒的鹰爪钩:“王女迟早会知道,你才是景明帝暴毙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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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侧身避开毒钩,玉簪插入密室暗格。石壁轰然塌陷,露出背后奔涌的地下暗河。他将女婴抛向拓跋鹰,袖中机关弩连发三箭——箭尾拴着火药囊,在触及女婴襁褓的刹那炸开。
“这份大礼,替本王送给拓跋烈。”他跃入暗河前最后瞥向爆炸的火光,女婴焦黑的残肢中露出半枚铜钱,与沈知锦的钥匙严丝合扣。
河水刺骨,陆沉舟顺流而下,腰间的狼首铜牌突然震颤——这是沈知锦靠近时的感应。前方隐约传来机括转动声,他猛地潜入水下,见沈知锦正在河底开启青铜闸门,她手中的钥匙正与女婴残骸中的铜钱共鸣……
荒原的风裹挟着砂砾,如刀锋般剐蹭着无名坟冢的残碑。沈知锦跪在焦黑的坟土上,指尖陷入松软的灰烬——这是三年前沈家灭门时,父亲沈崇山被焚化的骨灰。铜钱钥匙在她掌心发烫,边缘缺口对准碑底裂缝,机簧弹开的闷响惊起坟头盘旋的秃鹫。
墓碑轰然移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甬道。沈崇山的骸骨静静躺在石台上,焦黑的指骨仍紧抱着铁匣——匣面刻着北狄狼纹与江南烟柳交缠的图腾,正是沈知锦在祠堂废墟中找到的乌木匣的缩小版。她颤抖着掀开匣盖,羊皮密档被朔风卷起,血字在月光下狰笑:**“景明帝崩,陆氏弑君。”**
“王女,该回家了。”拓跋九幽的嗓音如砂石相碾,弯刀映着荒原的冷月。他身后跟着十二名血鹰卫,每人手中提着一颗玄甲军头颅,血珠砸在焦土上,激起细小的烟尘。
沈知锦反手将铜钱钥匙插入铁匣暗格,狼目纹路骤然充血:“家?”她冷笑,指尖抚过父亲骸骨心口的刀痕——刀柄刻着“萧”字篆文,与太子萧景明的私印如出一辙,“我的家早被你们烧成灰了。”
拓跋九幽挥刀劈来,刀锋掠过她肩头,挑破的衣襟下露出箭疤——疤痕深处嵌着半枚铜钱,与钥匙缺口完美契合。“你娘根本不是自尽!”他左颊牡丹刺青在火光中狰狞毕现,“是陆沉舟亲手将弯刀捅进她心口,就为了这枚铜钱!”
铁蹄雷鸣突然撕裂荒原的寂静,玄甲军的黑潮吞没残月。太子萧景明的箭尖穿透浓烟,直指沈知锦心口:“北狄王女,好一出连环计!”他身后铁骑张弓搭箭,箭簇皆系着火药囊,“交出密档,否则今日这荒原……就是沈家第二座坟场!”
沈知锦反手砸碎铁匣,羊皮密档被朔风卷向高空。血字在月光下狰笑——**“景明帝崩,陆氏弑君。”** 火矢齐发的刹那,她纵身跃入坟冢下的甬道,铜钱钥匙插入井壁暗格。机关轰鸣中,暗河闸门洞开,湍流裹着她冲入地底溶洞,背后爆炸的气浪将太子铁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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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深处,沈知锦攀上湿滑的钟乳石。磷火忽明忽暗,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沈崇山的手迹。最新一道刻痕犹带血渍:“陆沉舟非陆氏血脉,其母乃景明帝暗卫,孕于北狄王帐……”
水声忽然异响,她转身抽刀,却见陆沉舟从暗流中浮出。他心口狼首纹身被水流泡得发白,手中攥着半截焦黑的婴儿襁褓:“现在你信了?萧景明和我……都是弑君者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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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顶端突然炸开,拓跋九幽的弯刀劈碎石壁。他身后跟着血鹰卫,每人手中提着一颗玄甲军头颅:“王女,该选边了——是当大梁的鬼,还是北狄的狼?”
沈知锦将铜钱钥匙按入陆沉舟掌心,狼目纹路骤然充血:“我选第三条路。”她挥刀斩断暗河铁索,万千毒蝙蝠随洪水倾泻而出,吞没了所有追兵。
暴雨如注,沈知锦撞破窗棂跌入雨幕,怀中紧搂的半片血裙被狂风撕扯,密文“北狄王女弑母之仇”在雷光中狰笑。铜钱钥匙在她掌心发烫,边缘缺口渗出的血珠与雨水混成暗红的溪流,蜿蜒向古井深处。井底机括转动的闷响如恶鬼叩棺,锈蚀的铁链绞动声刺破雨幕,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井底哀嚎。
陆沉舟追至井边,心口纹身“梁上燕”的刀疤崩裂渗血,与铜镜中映出的少年身影重叠——那是他亲手将匕首捅进生母胸膛的雨夜。他伸手欲抓沈知锦的衣袂,却被她反手将铜钱钥匙刺入腕脉,狼图腾纹路吸饱鲜血,在井台上蜿蜒成北狄王庭的地图。
“你以为井底只有通敌信?”沈知锦的笑声混着雨声,凄厉如鬼哭,“你生母的脐带、你父亲的降书,还有你亲手写给我母亲的情诗……都在那里!”她纵身跃入井中,铜镜碎片随她坠落,映出陆沉舟扭曲的面容。
井底秘匣被钥匙开启的刹那,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知锦的母亲——北狄王女阿史那氏的尸骨静静躺在匣中,手中紧攥着一封血书:“吾女知锦,若见此书,当知汝父沈崇山为护汝母子,甘背叛国之名。陆氏通敌,弑吾满门,汝当以血偿之。”
暴雨中,太子亲卫的玄铁蹄声逼近,猎鹰长唳划破夜空。沈知锦将血书收入怀中,铜钱钥匙插入井壁暗格,机关启动的轰鸣声中,古井坍塌,将陆沉舟的身影彻底掩埋。
她立于废墟之上,血裙如战旗猎猎,眸中燃着复仇的烈焰。远处,北狄王庭的狼烟已在天际升起,而她手中的铜钱钥匙,正指向更深的真相与更血腥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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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王庭的狼烟如巨蟒腾空,吞没残月。拓跋烈立于烽火台上,手中攥着沈知锦的血书残页,狼目纹路在火光中狰笑:“阿史那的血脉……终于回来了。”他身后铁骑如潮,弯刀映着血月,直指大梁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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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锦将铜钱钥匙按入心口箭疤,狼目纹路骤然充血。她转身望向废墟深处,陆沉舟的身影从烟尘中浮现,手中攥着半截焦黑的婴儿襁褓:“你以为逃得掉?这铜钱……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囚笼。”
铜钱突然裂开,露出中空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干枯的婴孩指骨,正是沈知锦同母异父的弟弟。陆沉舟低笑:“景明帝的血脉……一个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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