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雪粒子簌簌砸在琉璃瓦上,沈知意捧着鎏金手炉倚在美人靠,看丫鬟们往廊下挂走马灯。崔嬷嬷突然掀帘进来,鬓间沾着未化的雪珠:"贵妃娘娘赐了两位教引宫女,此刻正在前厅候着。"
沈知意指尖拨弄着炉盖,炭火爆出个火星子:"可是名唤春莺、秋雁?"她早间在萧景珩书案上见过名册,那墨迹未干的"准"字还晕着朱砂红。
西暖阁里炭火烧得旺,两个着桃红比甲的宫女跪得笔直。春莺捧着鎏金托盘娇声道:"奴婢擅烹茶,娘娘特让来伺候王爷..."话音未落,沈知意突然掀翻茶盏,滚水泼在她手背瞬间燎起水泡。
"本宫竟不知,如今宫女见王妃都不必行大礼了。"沈知意抚着腕间翡翠镯,看秋雁袖中掉出个绣鸳鸯的荷包。那香囊滚到炭盆边,窜起的火苗里飘出甜腻媚香。
萧景珩踏着暮色进来时,正瞧见沈知意用银箸夹着烧焦的荷包:"王爷来得巧,贵妃娘娘这赏赐..."她故意将残灰抖在他玄色大氅上,"倒是比合欢香更烈三分。"
"王妃吃味了?"萧景珩就着她的手嗅那灰烬,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沈知意感觉肩头一沉,这人竟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那便有劳爱妃...替本王解毒。"
药香氤氲的浴房里,沈知意隔着屏风抛进药包:"王爷泡够两个时辰,媚毒自解。"转身要走却被拽住披帛,萧景珩浸在浴汤里的嗓音带着水汽:"王妃不妨同浴,当年宸妃娘娘便是这般为父皇......"
"哗啦"一声,沈知意将整筐艾草倒进浴桶。看着那人苍白的皮肤泛起红痕,她笑眼弯弯:"王爷若嫌药效不足,妾身还有七步断肠散可添。"
三更梆子响过,沈知意正欲熄灯,忽见窗外梅枝轻颤。她捏着毒针掀帘而出,却见萧景珩披着湿发立在月洞门下,霜白中衣透出腰间狰狞伤疤。
"王妃的安神香倒是特别。"他晃着手中青瓷瓶,里头蜈蚣正疯狂撞击瓶壁。沈知意劈手去夺,被他顺势圈进怀里:"今夜东厢房闹鼠患,借王妃榻一用如何?"
锦被下暗潮汹涌。沈知意第叁次拍开腰间的手:"王爷再动,明日京城便要传燕王妃弑夫的佳话了。"萧景珩闷笑着将冰凉的脚贴在她小腿:"爱妃身上倒比汤婆子暖和。"
晨起梳妆时,崔嬷嬷盯着沈知意颈间红痕欲言又止。菱花镜里突然探出张苍白的脸:"王妃这螺子黛画歪了。"萧景珩握着她的手描眉,冰凉呼吸拂过她耳际:"昨夜你说梦话,喊着要剥本王的皮做灯笼。"
"王爷听差了。"沈知意反手将簪子抵在他喉间,"妾身说的是抽了王爷的筋做琴弦。"窗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春莺跪在雪地里颤声道:"奴婢不是故意惊扰王爷王妃......"
元宵宴摆在临湖水榭,沈知意看着满桌佳肴轻笑:"姐姐这虾饺玲珑剔透,倒像是...前日毒死野猫的那笼?"她突然夹起一个喂给沈明月:"如此美味,姐姐先请。"
沈明月脸色煞白,镶宝护甲不慎划破瓷碟。萧景珩突然握住沈知意的手腕:"爱妃莫要顽皮。"就着她筷子咬下半块虾饺,喉结滚动时唇角溢出血丝:"果然...滋味独特。"
满座哗然中,沈知意反扣他脉门:"王爷这戏过了!"指尖银针没入曲池穴,萧景珩顺势将头靠在她肩窝:"王妃亲自喂的,穿肠毒药也得咽啊。"
是夜药炉沸腾,沈知意攥着解毒散冷笑:"王爷可知那毒掺了鹤顶红?"萧景珩倚着锦枕把玩她发梢:"不知,但知王妃袖中藏着三颗解毒丹。"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渗血的纱布:"这伤再上药怕是要留疤,王妃可心疼?"沈知意将药膏重重按在伤口:"妾身只心疼这上好的金疮药。"
窗外梅影横斜,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沾药的手:"十五年前冷宫走水,也有这般梅香。"沈知意指尖微颤,想起生母遗物里那截烧焦的梅枝。正要追问,却听他呼吸渐沉——竟是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更漏滴到子时,沈知意望着眼前人沉静的睡颜。月光抚过他眼尾朱砂痣,竟显出几分稚气。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触及的前一刻被攥住手腕。
"王妃偷香?"萧景珩眼底哪有半分睡意。沈知意挣了挣没挣脱,索性将药杵塞进他手里:"妾身是在想,王爷这皮相剥下来能制几盏人皮灯笼。"
晨起时满院喧闹,沈知意看着跪在雪地里的秋雁挑眉。小丫鬟捧着的漆盘里,赫然是她昨夜遗失的肚兜。崔嬷嬷厉喝:"这秽物是从教引宫女房中搜出的!"
"是么?"沈知意用银箸挑起肚兜边缘,"这并蒂莲的绣工,倒像是姐姐的手笔。"她突然将布料抖开,内侧赫然绣着沈明月的小字。
萧景珩裹着狐裘从回廊转出:"本王的鸳鸯戏水图,何时变成沈二姑娘的墨宝了?"他指尖捏着张泛黄画纸,上头交缠的身影竟与肚兜纹样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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