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燕王府的朱漆大门前已跪了六个婆子。沈知意捧着缠枝莲纹手炉,看崔嬷嬷将卖身契一张张扔进火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把王妃的燕窝换成银耳。"
青烟腾起时,沈知意瞥见最末那个婆子腕间的翡翠镯——正是三日前王氏塞给她的"添妆"。她忽然轻咳两声:"且慢,张妈妈是母亲跟前的老人,总要给沈家留些体面。"
萧景珩斜倚在紫檀圈椅里,闻言将药碗重重一搁:"王妃倒是心善。"他苍白指尖划过她腰间禁步,突然扯下枚玉环掷在地上:"那就赏个全尸。"
玉碎声里,沈知意感觉他掌心贴着自己后腰渡来暖流。昨夜被推入冰湖的寒意还未散尽,此刻竟生出几分贪恋。她借着整理裙裾避开接触:"王爷咳疾未愈,还是少动气为好。"
午膳时分,沈明月带着十二担"赔罪礼"闯进花厅。她掀开锦盒露出里头的血燕:"三妹如今飞上枝头,可还记得这燕窝盏?当初你跪着求我赏一口的模样......"
"姐姐慎言。"沈知意截住话头,葱白指尖捏起盏中燕窝,"这血燕纹理松散,怕是掺了胭脂虫染的。"她突然将燕窝倒入鹦鹉食盒,翠羽鸟儿啄食后竟开始脱落羽毛。
沈明月脸色煞白,镶宝护甲深深掐进檀木桌:"你竟敢污蔑......"
"污蔑?"萧景珩裹着白狐裘从屏风后转出,颈间红痕若隐若现,"沈二姑娘不妨尝尝这盏玫瑰露。"他随手将琉璃杯掷过去,液体溅在沈明月袖口,顿时腐蚀出焦黑破洞。
回门宴风波未平,贵妃的赏赐又到府前。沈知意跪接那尊送子观音时,嗅到檀木底座飘出的麝香味。她佯装失手打翻锦盒,看着满地狼藉轻笑:"妾身愚笨,怕是担不起贵妃娘娘厚爱。"
是夜,沈知意正在药房调制艾绒,忽被揽进带着药香的怀抱。萧景珩下颌抵在她肩头,呼吸灼得她耳尖发烫:"王妃白日毁的可是御赐之物。"
"王爷不是补了尊更好的?"她反手将艾条按在他关元穴,"妾身瞧着那尊白玉观音眼熟得很,倒像是......"话音戛然而止,因他忽然咬住她后颈薄纱。
烛火噼啪爆响,萧景珩闷笑着松开齿关:"倒像是你生母灵前被砸碎的那尊?"他指尖抚过她瞬间绷紧的脊背,"明日寒山寺祈福,王妃可要演好这场夫妻情深的戏码。"
次日雪虐风饕,沈知意跪在佛前添香油时,听见身后贵妇们的窃语:"听说燕王妃夜夜独守空房......""到底是庶女,上不得台面......"
她转身将暖炉塞进萧景珩怀里,故意提高声量:"王爷风寒未愈,还是早些回府罢。"指尖划过他掌心时,悄悄塞入颗腥红药丸——方才那柱香里掺着***。
回程马车颠簸,萧景珩突然将人困在车壁间:"王妃给的解药,味道特别得很。"他唇上还沾着药汁艳色,衬得眼尾朱砂痣妖异非常。沈知意偏头避开他气息:"妾身不过以毒攻毒。"
车帘忽被狂风吹开,沈知意瞥见山道旁跪着的浣衣妇,那妇人抬头刹那,竟与她生母有七分相似。她下意识去抓窗棂,却被萧景珩扣住手腕:"想要那个婢女?"
三日后,那浣衣妇出现在王府浆洗房。沈知意看着对方虎口的茧子,忽然将滚烫的茶盏按在她手上。妇人惨叫出声,腕间却无半点红痕。
"好精妙的易容术。"萧景珩倚着门框抚掌,"可惜王妃更胜一筹。"他笑着将匕首插进妇人肩头,喷溅的鲜血染红沈知意裙角:"这份礼,可合心意?"
沈知意盯着他溅血的面容,忽然扯过绢帕擦拭:"王爷下次杀人,记得避开我的新衣裳。"她踮脚时发间步摇缠上他玉冠,两人呼吸近在咫尺。
"王妃这是投怀送抱?"萧景珩顺势揽住她腰肢,却摸到她藏在袖中的毒针。沈知意趁机挣脱:"妾身更爱看王爷杀人时的模样。"她轻笑着退开,裙摆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
腊八节宫宴,沈知意被贵妃点名献艺。她抱着焦尾琴正要起身,忽觉裙带松动。电光火石间,萧景珩揽着她旋身跌坐,玄色大氅将人裹得严实:"爱妃昨夜累着了,还是本王代劳罢。"
他抚琴时,沈知意盯着他颈间沁血的纱布出神。昨夜刺客破窗而入时,这人用后背为她挡了一剑。此刻琴声杀气凛冽,竟与那晚剑鸣如出一辙。
宴散时飘起细雪,萧景珩将大氅披在她肩头,指尖擦过她后颈旧伤:"王妃今日倒是乖顺。"沈知意望着宫灯下他苍白的侧脸,忽然将暖炉塞进他怀里:"妾身不过是......心疼王爷这身好皮囊。"
马车驶过朱雀街,沈知意忽觉袖中多出枚温润物件。借着雪光细看,竟是半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与她生母留下的残玉恰好能合成完璧。
"王爷这是何意?"
"聘礼。"萧景珩闭目养神,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当年欠下的。"
车外更鼓声声,沈知意攥着玉佩望向装睡的人。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病弱模样倒显出几分稚气。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去触他眼尾朱砂痣,却在即将碰触时被攥住手腕。
"王妃趁人之危?"他睁开的眼里哪有半分睡意。沈知意挣了挣没挣脱,索性贴近他耳畔:"妾身是在验货——王爷这张脸,确实值得千金。"
本书首发来自四月天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