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行至朱雀街时，沈知意嗅到盖头下飘来熟悉的沉水香。外头喧闹声忽地一静，镶金轿帘被掀开的刹那，她腕间银镯突然撞出清响——本该病弱咳血的新郎官，掌心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玉佩。
"王妃好算计。"萧景珩苍白的手指擦过她凤冠垂珠，冰凉的温度激得沈知意颈后泛起细小战栗，"连本王埋在沈府的暗线都敢使唤。"
沈知意隔着盖头轻笑："不及王爷万分之一，连合卺酒都备了三重毒。"她话音未落，突然被拽进泛着药香的怀抱。外头传来利箭破空之声，萧景珩广袖翻卷间，十八支淬毒弩箭尽数钉入轿壁。
"抱紧。"他在她耳边低语，揽着人纵身跃上轿顶。沈知意裙裾扫过翻倒的合欢酒，看着地上腾起的紫烟眯起眼睛——那毒竟与沈明月昨日掺在她胭脂里的一般无二。
礼炮炸响时，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迹染红她霞帔。沈知意反手扣住他脉门，却被那浑厚内力震得指尖发麻。这人哪是什么病秧子，分明是......
"王妃心疼了？"萧景珩就着染血的手掀开盖头，眼尾朱砂痣艳得灼人。沈知意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突然将沾血的指尖按在他唇上："王爷这戏，妾身陪着演便是。"
喜堂内红烛高烧，沈尚书擦着冷汗看新人行却扇礼。沈明月盯着沈知意腕间的鎏金缠丝镯，突然笑道："三妹妹这镯子倒是别致，瞧着像是前年母亲赏我的那对？"
王氏会意接话："燕王府若是短缺用度，明月明日便送几箱首饰过去。"满堂宾客顿时窃窃私语，谁不知沈知意生母是个浣衣婢。
沈知意忽然踉跄着往萧景珩怀里倒，露出脖颈处被护甲划破的伤痕："姐姐说的是，母亲给的嫁妆里连件整衣都没有，幸而王爷送来三十八箱蜀锦......"
"三十八箱？"萧景珩揽着怀中人挑眉，"本王记得礼单上写的是六十四箱。"他漫不经心扫过沈尚书惨白的脸："明日让户部的人来王府对账如何？"
合卺酒端上来时，沈知意瞥见沈明月袖中银光一闪。她故意碰翻杯盏，看着酒液泼在沈明月精心绣制的百子千孙裙上。金丝银线遇毒酒瞬间发黑，在裙摆烧出狰狞的骷髅纹样。
"姐姐这礼数当真别致。"萧景珩把玩着沈知意的发梢，"明日进宫谢恩，本王定要请贵妃娘娘鉴赏这新花样。"
洞房花烛夜，沈知意刚卸了凤冠，就见萧景珩拿着药膏倚在拔步床边。他指尖沾着莹白膏体，突然抹在她眼尾伤痕处："王妃今日这出戏，值多少诊金？"
"不及王爷。"沈知意抓住他欲抽离的手，"装病十五年，太医院判的脉案可要妾身帮着补全？"她突然扯开他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旧疤："这道箭伤若再偏半寸......"
余音淹没在突然贴近的体温里。萧景珩扣住她后颈轻笑："爱妃果然精通医术。"他指尖划过她腰间丝绦，勾出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连定情信物都备得周全。"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沈知意突然将人推倒在鸳鸯锦被上。她拔下金簪抵着他咽喉，笑眼盈盈却字字淬毒："王爷可知，我生母死于何种毒药？"
话音未落，萧景珩突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他咬着她的耳垂呢喃："巧了，本王母妃中的也是朱颜醉。"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在茜纱窗上，像极了一对抵死缠绵的鸳鸯。
次日清晨，沈知意望着铜镜里暧昧的红痕蹙眉。侍女捧着鎏金盆进来时，她突然嗅到水中熟悉的苦杏味。正要发作，却见萧景珩披着寝衣进来，随手将整盒香粉倒进盆中。
"王妃陪本王演场戏如何？"他蘸着毒水描画她眉间花钿，"今日回门，总该让沈夫人见识真正的逾制之物。"
马车行至沈府时，沈知意看着门口乌压压的禁军挑眉。萧景珩把玩着她腰间玉佩轻笑："昨夜户部送来六十四箱嫁妆，其中竟混着龙纹金砖——爱妃说，这算不算惊喜？"
正厅里传来瓷器碎裂声，沈明月尖利的哭喊刺破晨雾："那些明明是母亲给我的......"沈知意抚过腕间新添的翡翠镯，听着里头兵甲碰撞声，突然笑出浅浅梨涡。
萧景珩捏着她下巴迫人抬头："王妃这笑，比昨夜的合欢酒还毒。"他指尖摩挲着她唇上口脂，突然俯身舔去唇角残红："不过，本王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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