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李长青背起包袱,最后看了眼,生活了多年的家,随即转身,向外走去,走进无边的天青色中。
村口,老人在等着他。
李长青快步上前,说道:“村长爷爷,您不用特地来送我。”
村长微笑说道:“给你送点东西。”
一些银两,一块特殊的木制令牌,一把锋利的匕首。
“此去娄阳县城数百里,路途遥远,真不用我让人送你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
李长青轻声说道:“您要多保重,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孝敬您。”
村长笑着点点头。
“那,我走了。”
“去吧!”
前面就是离开村子的路,李长青没有走这条路,他直接钻进了大山中,他要横跨大山。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山脚下的村民,同样是大山的一份子。
目送着李长青远去,村长矗立原地许久,十三年过去,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如今也要开始走自己的路,他并不知道,让少年离开,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一件事,少年有自己想走的路,就应该要支持。
也许未来会后悔,但当下,绝不后悔,而谁敢保证,少年就走不出去?
穿行在大山中,李长青如猴儿般敏捷,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避开,常人心里的危险地带,对他来讲,山中的任何危险,都困不住他。
不过!
站在大树上,李长青举目远眺,看向大山极深处,那是他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
村长爷爷告诉他,大山深处,生活着一头妖兽。
妖兽是什么,李长青并无太多概念,只听村长爷爷说很可怕。
“等以后有机会,定要去会会你。”
收回视线,李长青脚踏树干,人如离弦之箭般暴掠而出,飞快穿行在树林中。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夜色降临,天空下起了雨,本是深冬季节,又是山中,这一场冬雨,令气温降低了无数。
他运气还算不错,赶在雨势渐大时,找到了一座已经被废弃古庙。
燃起篝火,驱散了寒意,填饱了肚子后,李长青立即熄灭了篝火,清理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他将自己藏在了佛像座下,这才慢慢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长青突然惊醒。
古庙之外,有人。
而且人还不少,杀气腾腾,如风卷,如浪奔。
李长青眉头皱了皱,小心翼翼的从佛像座下走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门后,视线透过漏风的门窗,掠向外面的空地。
他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奈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放眼看去,果然是熟悉的人。
那一队骑兵,以及那个,奉命剿匪的青年将领。
李长青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胸膛,仅过去了一天时间而已,即使敷了药,伤势也没有尽好,还有隐隐的痛。
和他们对峙的,也是一群人。
为首的竟是个女子,虽然没有很好看,但有种野性的美,她指甲很长,如锋利的刀片,双眸顾盼之间,凌厉之势,不亚于青年将领,这家伙遇到对手了。
“薛俪,你想反悔不成?”
即使雨势极大,青年将领的声音,也依然清晰传进了李长青耳中,这家伙很生气。
薛俪咯咯笑着,看似轻佻,实则冷酷:“我让你在刘家村所做的事情,你可曾做到了?”
话音传来,李长青心神顿时为之一寒。
刘家村!
他还不明白,外面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龌龊,却可以肯定一件事,土匪进村,青年将领等人到来,这都是刻意安排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青年将领冷声喝道:“人,我派去了,且死伤不少,不管你的目的有没有达到,该我们的,你一分都不能少,否则!”
他举起手中长枪,身后众骑兵暴喝。
“杀!”
薛俪笑声如故,态度却强硬至极:“给你们的订金,便是这次行动的报酬,现在废话少说,要么带着你的人立即滚蛋,要么…”
她舔了舔自己的红唇,煞气凛然:“把命留下!”
青年将领神色大寒,高举的长枪之中,迸射出极其凌厉的枪芒,他死死盯着对方,欲要噬人,但最终,还是忍了。
连狠话都没有放,转身带人离去。
“怂货!”
李长青暗骂,这家伙人模狗样的,原来真是银枪蜡头…他还想着,双方火拼,他好捡个便宜,现在好了,连戏都没得看了。
怪自己没实力,如若不然,直接拿下所有的人,自能逼问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又何必等戏看?
嗯?
却见,黑芒破空,借狂风骤雨之声遮掩,无声无息的暴掠而出,直取薛俪要害。
原来不是怂蛋,而是玩起了偷袭,很好!
但可惜,薛俪早有准备,她素手探出,锋利如刀片的指甲,强势将黑芒一分为二,下一刻,其人如鹰,登空而起,又凌空而下,凌厉剑光挥洒天地间,笼罩一方。
她也很好,不然,她若被偷袭致死,这场雨中大戏,又如何能开演?
二人出手的瞬间,各自麾下同样没有迟疑,铮铮金铁之声,于磅礴大雨中响彻,连成一片。
双方都没有试探,出手皆杀招。
那么大的雨势,就在激烈的厮杀中,犹若被阻,被迫朝向更远的四面八方散去。
在极短的时间中,双方已各有伤亡,血腥味蔓延,席卷在无边的夜雨中。
李长青看的津津有味,对他来讲,这是极好的一次学习机会。
他虽然没有正式练过武,但与野兽搏杀无数次,也练就了一身本事,所以,外面的厮杀,他能看的懂,便也能学到更多。
他也在等待机会,等到双方,两败俱伤时。
他是猎人,狩猎时,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耐心,等待合适时机,即便做不到一击毙命,也能让自己有惊无险。
倘若没有合适时机!
蓦然间,李长青身子微缩,古庙大门,悄无声息打开,狂风呼啸而进时,其人已在风雨、夜色掩护下,走进了战场中。
他来的很快,出手更加的迅猛,刀光闪烁间,便有人捂着脖子,无声的栽倒在地,临死,都不知道是被何人所杀。
他如幽灵般,游走在战场上,出手便是一击毙命。
也许,他不是最好的猎人,但他却是最好的狩猎者,他懂得,在不同的环境中,都能给自己创造最好的出手条件。
“砰!”
一阵龙吟虎啸般的声音响彻时,两道身影由远而近,重重相撞,空间大震一下,连雨水,都是被强势湮灭。
便在此刻,一道黑影,伴随着凌厉的刀光,无声无息而来。
青年将领没有看到,薛俪看到了,她双眸中,顿有亮光浮现,便也不顾伤势,舍弃了防御,舍弃了身法,脚步一踏,强势向前压去。
“疯子!”
青年将领怒骂,面对这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只想杀人,可没想过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
他这一退,黑影携带着刀光欺身而来。
直到这个时候,青年将领方才察觉到,来自后方的偷袭,可惜,已经晚了。
前有薛俪强势压进,身后的刀光,他也避无可避。
“刺啦…”
刀光自青年将领腰间掠过,带出一道腥红的血肉,尽管没有将他一刀两断,这个伤,也已经很重,而强势压进的薛俪,同样没放过这个机会,如锋利刀片的指甲,凶残至极的,潜入进了对方胸膛中。
刀光一闪而逝,无力跌落在了地面,断成了两截。
受惯性影响,黑影去势不减,自青年将领身侧掠过,后者偏头看去,四目相对。
“你…是你…”
此刻,薛俪也看到了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她脸色也为之一变,她麾下,可没有这号人物,对方不是来帮她,是在趁火打劫。
却也同样晚了!
她强势压进,本就在青年将领身前,二人咫尺之距,黑影掠过青年将领,便已在她面前。
“唰!”
一道寒芒乍现,还没等薛俪有任何反应,寒芒已深深的扎进了她的体内,紧接着,寒芒再出、再进,连续数次,扎进了薛俪的身体
从重创青年将领,到连扎薛俪数下,一气呵成,前后不过数息时间而已。
薛俪惊怒,大喝:“你,你到底是谁?”
回应她的,是一闪而至的凌厉寒芒,匕首飞舞间,她的双手、双脚,被凶狠的洞穿。
尽管这不是废了她,也让她在短时间中,半分挣扎的力气都不会有。
青年将领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做完这些,李长青才放心的,去清理战场上的其他人。
看着那个飘忽不定,身影如幽灵般的少年,青年将领不仅后悔了,也怕了。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辣,若非亲眼所见,如何会相信?
很快,李长青转身而回,他身后,一地尸体。
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李长青冷漠问道:“谁能告诉我,你们想对刘家村做什么?”
薛俪脸色一颤,青年将领忙道:“小兄弟,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我只是拿人钱财办事而已,并不知晓内情,还请明鉴。”
没有求饶,开口便是坦白…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前,不坦白而求饶,那就真的在找死。
李长青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官匪勾结,不,所谓的匪,就是他们养的。
他们养匪寇,让匪寇去打劫,他们在事后到来,美其名曰剿匪,以剿匪之名敛财,这是既得了名,又得了利,皇朝腐朽,可怜天下百姓。
感应到杀意,青年将领赶紧说道:“昨天的事,是我有眼无珠冒犯,我愿奉上金银千两,还请小兄弟饶命。”
李长青笑了声,好歹也是个将领,哪怕仅仅只是一县将领,大小也是个官,但又如何?
生死面前,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是,是!”
青年将领没有迟疑,他也不敢,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将他所知道的,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他说的,李长青眉头皱了一下,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插进了脚下之人的咽喉中。
青年将领手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中,不断喷涌而出。
“你说过的,会…”
“我只说,我或许会考虑,我考虑的,也不是放过你,而是,要不要给你个全尸。”
青年将领睁大眼睛,气绝身亡,他死不瞑目…唯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在人间所造的罪孽。
李长青随即看向薛俪,问道:“薛姑娘,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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