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锦是在玄铁链的嗡鸣中苏醒的。
手腕被铁环扣在鎏金床柱上,链身刻满梵文,每道凹痕都渗着暗红血渍——这是刑部用来锁重犯的“伏魔链”。她挣扎起身,铁链刮过青玉砖,发出厉鬼尖啸般的声响。殿内三十六面铜镜环绕拔步床,镜中映出无数个披头散发的自己,像一群困在笼中的血雀。
当镜面折射出第一缕烛光时,陆沉舟的身影自镜中浮现。他一身玄底金纹婚服,腰间却佩着刑部令牌,指尖捏着半块染血的饴糖:“阿锦,这糖从忘川河底捞上来时,还沾着你的血。”
沈知锦冷笑。坠崖时的记忆涌入脑海——风雪中他徒手抓住车辕,掌心血肉模糊,却死死攥着那半块饴糖。如今糖上血痕犹在,而她的后背箭疤正随雨声隐隐抽痛。
“陆大人大婚夜还带着刑具,”她扯动铁链,腕间旧伤崩裂,“是怕我弑夫?”
他忽然掐住她下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我是怕你……再死一次。”铜镜随着他的动作震颤,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宛如恶鬼交颈。
子时更漏声起,暴雨轰然砸向殿顶琉璃瓦,沈知锦后背箭疤骤然泛红,皮肉下似有百足虫蠕动。这疤是前世陆沉舟亲手射的,今世却在坠崖后生出异变——每当雨夜,便如活物般啃噬骨血。
“疼吗?”陆沉舟指尖抚过疤痕,玉扳指刮开结痂的皮肉,“这道疤里,养着你我二人的因果蛊。”
血珠顺脊骨滚落,滴在铜镜表面。镜中忽现幻象:少年陆沉舟跪在雨中,手中饴糖被血水泡胀:“阿锦,求你……别看我……”
幻象撕裂现实的刹那,沈知锦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短暂清醒:“蛊虫噬心?陆大人连巫毒都用上了?”
他低笑着扯开婚服领口,心口处赫然有道狰狞刀疤,疤痕下凸起虫形鼓包:“不是巫毒,是‘同命蛊’。”蛊虫随着他的话音扭动,“你痛,我便痛;你死……”他俯身贴近她耳畔,“我陪你入忘川。”
铜镜应声炸裂,碎片如利箭四射。一块碎镜扎入沈知锦肩头,血溅在陆沉舟心口蛊虫上,那虫子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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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淹没了蛊虫的哭嚎,当血顺着铁链蜿蜒时陆沉舟拾起染血的饴糖,塞进她口中:“咽下去,能止疼。”
甜腻混着血腥在齿间化开,沈知锦却尝出腐臭味——糖心裹着一截蛊虫残肢。她欲吐,却被他以唇封口。龙涎香裹着铁锈味侵入喉舌,她狠狠咬破他舌尖,血顺着两人交缠的唇瓣滴落,在镜面绘出诡异图腾。
“你我饮过彼此的血,”他喘息着松开她,“这蛊,解不了了。”
沈知锦突然扯住铁链,借力撞向他心口。蛊虫受惊暴起,顶开他胸前皮肉,露出半颗跳动的心脏。她趁机咬住那处伤口,獠牙般撕下一块血肉!
三十六面铜镜齐齐嗡鸣,镜中浮现出前世场景——刑部地牢里,陆沉舟将烧红的铁签捅进她指甲缝:“说,沈家把盐运密档藏在哪里?”
“在你娘的棺材里!”她嘶吼着吞下他的血,眼前忽然闪过另一段记忆:陆沉舟跪在敌国王妃棺椁前,将密信塞入尸身口中。
-暴雨转疾,雷光劈开殿内黑暗。
当记忆如毒蛇钻入脑海时,沈知锦忽然看清了那封密信的内容——是沈父笔迹:“北狄三万铁骑已至雁门关,陆氏通敌,速焚粮草。”
电光石火间,前世今生的碎片轰然拼接:陆沉舟灭沈家满门,是为掩盖陆氏叛国的证据;他将她献给李崇山,是因李崇山手中握着陆氏与北狄往来的密函!
“你爹……咳咳……才是通敌之人……”她咳出黑血,心口蛊虫因真相震颤,“你烧我沈家……是为灭口……”
陆沉舟掐住她脖颈按在镜面上,眼底血色翻涌:“沈知锦,你以为重生就能颠倒黑白?”铜镜被他震裂,碎片扎进她后背箭疤,血眼在剧痛中彻底睁开!
当血眼瞳孔收缩时, 箭疤中射出金光,在殿顶投映出敌国王陵的景象:陆沉舟生母的棺椁内,沈父密信与北狄狼符并排而放。
“你娘才是北狄细作……”沈知锦在窒息中嘶笑,“陆沉舟……你才是……叛国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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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在雷声中崩断。沈知锦扯下床柱金簪,刺入陆沉舟心口蛊虫。蛊虫厉声尖叫,喷出毒血腐蚀了玄铁链。她趁机扑向殿门,却被三十六面铜镜围困——每面镜中都站着持刀的陆沉舟。
“阿锦,你逃不出这镜阵。”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镜中有千个我,而你的命……只有一条。”
沈知锦抹去眼角血渍,忽然轻笑:“可我的恨……有千万种!”她抓起碎镜割开手腕,血溅在铜镜表面——这是前世陆沉舟教她的破阵术,以血污镜,可乱阴阳。
当血雾弥漫,镜中幻影开始自相残杀。她趁机撞破西窗,跌入暴雨如注的庭院。箭疤血眼在雨中怒睁,金光直指南方——那是沈家祖坟的方向,藏着陆氏叛国的铁证。
陆沉舟的剑锋追至后心:“你想用沈家坟茔翻案?可惜那里……”他话音戛然而止,因她忽然转身吻住他,将半块饴糖渡入他喉中。
糖中蛊虫瞬间钻入血脉。他跪地痉挛,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腕间铁链寸寸断裂:“沈知锦……你我……不死不休……”
沈知锦奔至马厩时,忽见棺椁横陈。
腐朽棺盖被暴雨冲开,露出敌国王妃的尸身——那面容竟与她一模一样。尸身手中握着封信,墨迹被血浸透:“吾女知锦,若见此书,速毁陆氏心脉之蛊……”
当惊雷照亮落款
“母,阿史那氏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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