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小说网 >> 锦杀 [书号3619925]

第二章

《锦杀》 折腰君/著, 本章共2793字, 更新于: 2025-02-27 09:30

沈知锦是在铁链的寒意中苏醒的。

玄铁链缠着脚踝,另一端锁在拔步床的鎏金柱上,细碎铃铛随她起身叮咚作响。陆沉舟的朱红官袍搭在屏风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从衣料渗出——与前世地牢里折磨她时用的熏香一模一样。她扯动锁链,腕间淤青裂开渗血,血珠坠入铜盆清水,荡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晃动 ,水纹中忽地映出一张脸。

“姑娘醒了?”哑奴跪在帘外,手中托着缠枝莲纹药碗。沈知锦瞳孔骤缩——前世正是这碗“安神汤”,让她在李崇山榻上无力挣扎。铜盆边缘凝结的血痂提醒她,此刻仍是永昭十三年腊月初七,离太子寿宴只剩三个时辰。

指尖触到枕下硬物时,她悄悄摸向金镶玉簪,簪头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这是前世从陆沉舟书房偷来的秘药。“放下,滚。”她冷声呵斥,腕间铁链哗啦作响。

哑奴抬头,浑浊眼珠闪过一丝异光:“大人吩咐,姑娘需更衣赴宴。”

沈知锦猛地攥紧锁链。前世今夜,陆沉舟逼她盛装出席太子寿宴,却在席间将她“醉酒失态”的模样献给李崇山。记忆如毒蛇噬心——铜镜中,她看着自己绯红的面颊被李崇山的手掌覆住,而陆沉舟在屏风后轻笑:“阿锦,你连喘息的声儿都像把刀。”

锁链骤然绷紧,她掰断玉簪,毒粉悄无声息落进药碗:“告诉陆沉舟——我要穿那件洒金牡丹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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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听雪苑西厢暖阁。

沈知锦对镜描眉,洒金裙摆铺陈如血泊。铜镜边缘嵌着螺钿牡丹,花蕊处却暗藏银针——这是她重生后埋的第一道杀机。镜面忽地映出陆沉舟的身影,他倚在门边把玩玄铁令牌,目光似刀锋刮过她裸露的肩颈。

“这裙子衬你。”他指尖勾起一缕她的长发,“像雪地里溅开的血。”

长发被扯痛的瞬间,沈知锦反手将螺钿银针刺向他虎口。他侧身避开,银针钉入屏风,穿透一幅《雪梅图》。“阿锦,你的杀招还是这么拙劣。”他低笑,掌心却渗出黑血——针上淬了哑奴断指中的腐毒。

“姑娘,该喝药了。”哑奴捧着药碗跪在身后,额角伤口结着黑痂。

药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沈知锦拈起瓷勺,忽然轻笑:“这碗里除了曼陀罗,还加了鹤顶红吧?”瓷勺“当啷”砸在哑奴额角,“陆沉舟连毒都懒得换花样?”

血从指缝渗出,哑奴伏地颤声:“大人是为姑娘好……”

“为我好?”沈知锦扯过她的头发,将药碗抵在她唇边,“那就你先喝。”

瓷片割破嘴角,暖阁门轰然洞开。陆沉舟披着玄狐大氅立在风雪中,肩头落梅混着雪粒,像溅开的血点。他目光扫过泼洒的药汁,唇角勾起:“阿锦,你总是学不会乖顺。”

沈知锦反手将瓷片抵住咽喉:“陆大人是要活傀,还是死尸?”

“我要你。”他踏过药渍,狐裘扫落妆台胭脂盒。殷红脂粉扬在空中,似一场血雨,“活着的,会喘的,眼里淬着恨意的——沈知锦。”

锁链忽地收紧,她踉跄跌进他怀中,龙涎香混着雪气灌入鼻腔。他指尖抚过她后颈箭疤,那里新裂的血眼微微蠕动:“子时三刻,西角门有辆青帷马车。”

“送我入地狱的车?”她仰头冷笑。

“不。”他咬住她耳垂,“是送你上青云的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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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正,太子别院。

沈知锦扶着哑奴踏下马车,洒金裙裾扫过积雪,露出鞋尖一点寒光——那里藏着淬毒的银针。前世她在此处被灌下媚药,而今夜,她要这别院变成太子的葬场。

“沈姑娘安好。”引路侍女屈膝行礼,袖口隐隐透出茧痕——是习武之人。沈知锦瞥向回廊转角,朱漆柱后闪过玄色衣角,绣着螭纹的靴尖没入阴影。太子萧景明最爱在此处听壁角,前世她便是被那双眼窥尽屈辱。

暖阁门扉闭合时,熏香浓烈如毒雾。她故意打翻茶盏,滚水溅湿衣襟:“劳烦取件干净外衫。”

侍女退下后,她迅速调换香炉中的缠金香。新燃的香饼遇热即融,腾起淡紫烟雾——这是西域奇毒“醉骨香”,嗅之如醉酒,半刻即瘫软如泥。

屏风后衣料摩挲,“殿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她抚着牡丹裙上的金线,声线柔如蜜糖。

萧景明转出屏风,杏黄蟒袍上龙涎香浓得呛人。他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颈,喉结滚动:“沈姑娘怎知是孤?”

“殿下袖口沾的龙涎香……”她指尖虚点他衣袖,“整个大梁,唯东宫用得起暹罗贡香。”

萧景明脸色骤变时,这香是他与户部尚书李崇山密会时沾染的,本不该现于人前。沈知锦趁机踉跄跌向他怀中,金簪划过他袖口,挑断一缕织金线。香灰簌簌落下,露出内衬上暗绣的狼头图腾——北狄皇族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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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萧景明猛地推开她,袖中匕首寒光乍现。

刀刃逼近咽喉,沈知锦顺势撞翻香炉,紫烟轰然腾起。萧景明吸入毒烟,踉跄扶住案几:“你……下毒?”

“是殿下自己点的香呀。”她笑着拾起香灰中未燃尽的香饼,“暹罗龙涎香混着北狄狼毒,烧起来是不是格外香甜?”

此时门外脚步声逼近,她扯散衣襟,将金簪刺入肩头,血瞬间染红洒金牡丹。在萧景明惊怒的目光中,她凄声尖叫:“救命!太子殿下——唔!”

几乎是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陆沉舟的剑锋已抵住萧景明咽喉。黑甲卫鱼贯而入,火把照亮暖阁每一寸阴影。

“陆大人来得正好。”沈知锦掩面啜泣,指缝间却盯着他腰间令牌——那上面沾着与太子袖口相同的龙涎香,“太子殿下他……他欲行不轨……”

陆沉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当然看出这是局,却故意将剑刃切入太子皮肉:“殿下是否该给沈家一个交代?”

萧景明毒发瘫软,仍强撑冷笑:“陆沉舟,你以为挟制孤就能……”

西角门马嘶传来,沈知锦趁机撞开窗棂,洒金裙裾如蝶翼展在雪夜中。寒风卷着雪片灌入暖阁,吹散满室毒烟。

“沈知锦!”陆沉舟的怒吼混着风雪追来,“你以为逃得掉?”

她回眸一笑,扬手将太子令牌掷入冰湖:“陆大人,你的香露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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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帷马车冲破夜色,车辕上绑着昏迷的车夫——正是李崇山的心腹。

当马车驶入暗巷时,沈知锦扯下车帘裹住伤口,肩头簪伤渗出的血泛着黑紫。那簪子淬的毒本该见血封喉,可她饮过陆沉舟的换命血,竟只是剧痛钻心。镜中箭疤的血眼疯狂转动,仿佛在嘲笑她的挣扎。

暗卫低声询问

“姑娘……去何处?”扮作车夫的暗卫袖口露出月牙疤——是哑奴的同伙。

她拔下金簪刺入他后颈:“去你主子的黄泉路。”

尸体栽下马车,远处火把逶迤如蛇。陆沉舟的黑甲卫包抄而来,箭矢钉入车壁,震落帘上积雪。

“停車。”熟悉的嗓音穿透风雪。

沈知锦掀帘冷笑:“陆大人是要活傀,还是死尸?”

马蹄踏碎冰层,陆沉舟策马逼近,狐裘沾满血与雪。他抬手露出腕间铁链——与锁她的那副一模一样:“我要你与我同坠地狱。”

她突然扬鞭抽向马臀。马匹吃痛狂奔,直冲断崖。车厢悬空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

“沈知锦!” 从耳畔传来。那声音居然好似带了一丝惊慌。

跃下马车的瞬间,她看见陆沉舟徒手抓住车辕,掌心被铁链割得血肉模糊。龙涎香混着他的血气漫入鼻腔,恍惚间竟与前世地牢里的味道重叠。

“放手……”她掰他手指,“你我之间,唯有死局。”

他忽然笑了:“那就一起死。”

路沉舟猝不及防砍断铁链,铁链断裂,两人坠向深渊。风雪呼啸中,她看见他袖中滑落半块饴糖,糖霜浸血,宛如小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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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吞没意识的瞬间,青铜镜碎片自虚空浮现。镜中映出两人相拥坠崖的身影,背景却是十五岁的梅林——少年陆沉舟正将饴糖塞入少女掌心,而血眼在镜缘缓缓睁开。

当镜面彻底破碎时,沈知锦听见宿命的低语:

“第三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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