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钟,文山从酒店走出。刚才王主任给他打电话,说合同签约很顺利,之后采购看货源的事情,周公子会帮忙盯着,不用文山再跟着了。
王主任昨天收到文山信息,心几乎悬了一天,可他又不想催促,他明白文山的心肯定比他还乱。他又怕周公子在场,贸然催促反而让场面更尴尬。直到刚才接到李总的邮件,说一切顺利,他才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不过李总还是有所埋怨的,话里的意思是并不看好文山。他隐晦提到上次去车间,晓兰闹出的矛盾,完全是文山未安排到位,以至于连人力总监都十分不满。这次合同能够签署顺利,按李总的话说,是他小舅子城府深,才没出别的岔子,如若不然,又将闹出其他麻烦。
不过这话王主任并未跟文山讲。从昨天的信息可以看出,文山在第一时间并不想签合同,周公子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对文山还有他这个安排者动怒。他没有去问在这之间发生过什么,能促使签字顺利进行,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毕竟跟文山同事多年,有些话他总是点到即止。这是王主任性格上的优点。惹得一人不痛快,工作就可能受到影响,甚至于在背后说他脏话。他不能左右别人想什么或聊什么。如此,久而久之,自己的名声也就跟着坏掉了。
不过王主任还是提醒了文山一句,“通过这件事情,我想你已经明白其中的厉害了吧?希望能长点记性。”
现在的天特别好。碧空如洗,骄阳似火,阵阵灼人的风,吹得人身体发虚。文山抬头望了眼日头,不禁打了个喷嚏。他完全可以等凉快些再走,可又不想待在这里,在这儿让他觉得压抑,甚至于发怵,就好像自己曾在酒店里犯下命案,如果不抓紧逃离,就有可能被抓捕归案。
他的身体还有些发虚,双腿还有点发软,尽管如此,仍不能阻挡他离去的脚步。与来时不同,他的兜里多了两包中华,还有一个装钱的信封,里面确实放着5000块。就是这些东西,让他出卖了人格,可他还是把它们带走了。
文山并没有打车,而是沿着墙角的阴凉,低着头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如过街老鼠一般,速度飞快地向前走着。
“嘿,活计,有火吗?借我用一下。”
文山的心乱如绳网,根本没有留意眼前的人。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的黑色皮鞋,登时把他吓了一跳。他想要后撤,可还是晚了一步,狠狠撞在了对方身上。巨大的惯性,将这人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操,有病吧?”
文山瞪着眼睛,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是谁?”
这人见文山人高马大,不是好得罪的主,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指了指一旁的方向,“我是这里的老板,卖彩票的。”
“彩票?”
文山见彩票店老板跌坐在地,愣愣望着自己,忙上前将对方扶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
彩票店老板这才发觉屁股生疼,嘶哑咧嘴抽了口冷气,“哎哟哟,我的屁股,感觉被摔成了八瓣!”他伸出手,把大拇指与食指分开,用力地比划着。
文山扶着他进了彩票店,一路上不停地道歉。对方倒是个讲理的人,看在一根中华烟的面子上,没再计较他的过失。
彩票店特别小,有个十平米的样子。进了门右侧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彩票走势图,上面记录着每一次开奖的号码,而每一位号码都与前后期号码相连。整张走势图数字密密麻麻,相连的斜线如蛛网般错综复杂。有很多人认为,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规律,只要能够摸清,那么五百万的梦想,岂非指日可待?
走势图下方有一张长条形的白色桌子,上面放着些用完的纸张,还有刮完的刮刮乐。门对过放着一张圆形小桌,供那些买彩票或玩刮刮乐的休息。门的左侧做成吧台样式,老板坐在里面,面对着购买彩票的设备,面额不一的刮刮乐,被一摞摞码放在一旁。
彩票店老板见文山望着走势图不发一语,笑着问道,“要不要来张彩票?给自己买个梦想?”
文山摇了下头。他虽然在报纸上,经常看到某人中大奖的新闻,可他从来不玩,也从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运道。
“今天就算了吧?”
老板听了并不气馁,他知道,有些人一旦有了开始,就绝不会在此终止,挑起一条眉毛道,“哥们,如果你再给我一根华子,我就免费给你打张彩票,这样是不是很划算?”
文山听着想笑,心想:这家伙是几天没有开张,想卖彩票想疯了吧?不过一根华子算下来还不止两块,做生意的果然会算计。
他掏出一根烟递给老板,“一根烟而已,就当我请你抽了。”说着掏出装钱的信封,把钱全拿了出来,忽然想:这些钱来路不正,如果放在家里,或者存进银行,我肯定于心不安。如果全买成彩票呢?最起码是捐给希望工程,把钱变着法子又交给了国家。
文山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是呀!这样岂非比放在周公子那里,或者放在我这儿,更理所应当?
他脸上的苦涩瞬间消弥于无形,“把这些钱全部打成随机的双色球。”
彩票店老板听得一怔,“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么多全随机?”
文山的嘴裂开了花,“当然,我这人从不会开玩笑。”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再次变成了以往的自己,还是那样充满梦想,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尽管这条路难走了些,可自己的心总是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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