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蹲在讲经堂后窗的桃树上，月光把他的影子压得扁扁的，像片被风揉皱的枯叶。
他摸了摸怀里的狼毫笔——这是今早趁小桃不注意顺的，笔杆上还沾着点桂花油的甜香。
"系统，确定祖师爷的手稿就搁在案头？"他在心里默念，手指抠住树皮，指甲缝里全是树汁的黏腻。
【检测到目标地点：讲经堂主案。
当前时间23:17，距离巡山弟子换班还有12分钟。
建议速战速决，偏差值预计+80-100。】
陈墨深吸一口气，后窗的铜闩是他前日故意没插紧的，此刻轻轻一推就"吱呀"响了半寸。
他像条滑溜的鱼挤进去时，道袍下摆挂住了窗棂的雕花，"刺啦"一声扯出条缝——这声响在空荡的讲经堂里格外刺耳，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成了冰碴子。
等了半盏茶时间没动静，他才敢猫着腰摸向主案。
烛台里的牛油烛燃到了底，火苗子忽闪忽闪，把祖师爷刚写的《大道真解》手稿照得泛着暖黄。
陈墨凑近一看，笔尖还凝着半滴未干的墨，凑近能闻见松烟墨的苦香——祖师爷定是方才才搁笔。
"就改这段。"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点自己配的"显形散"（其实是灶房偷的藕粉兑的水），轻轻刷在"筋斗云要诀"那页的空白处。
系统说过，直接涂改会被祖师爷察觉，得用隐墨在字缝里加两句话。
他蘸着狼毫，笔尖悬在"足踏罡风，心随云转"后面，突然想起昨日孙悟空蹲在井边看云彩的傻样——那猴儿盯着云卷云舒看了整晌，末了还捞起块石头往井里砸，说"云在水里翻跟头倒快些"。
"就写'云起则步，风动则跃'。"陈墨咬着嘴唇写完最后一个字，藕粉水在月光下泛着浅白，过会儿就会自动消失，只留祖师爷念到此处时，这些字会在他神识里浮出来。
他刚要收笔，系统突然炸响：
【警告！玄尘子往讲经堂方向移动！剩余时间：3分钟！】
陈墨手一抖，狼毫在"罡风"的"罡"字上晕开个墨点。
他急得差点骂娘，抄起袖子就擦——祖师爷最恨经卷有污，这要是被发现，他非得被拎去扫三个月茅房不可。
可刚擦两下，就听见廊下传来木屐踩青石板的声响，"嗒、嗒、嗒"，正是玄尘子惯常的步速。
他一猫腰钻进供桌底下，霉味混着香灰直往鼻子里钻。
供桌布是新换的素青缎子，他透过缝隙看见玄尘子的玄色道靴停在案前，佩玉在腰间碰出清响。
"今日藏经阁的沙漏又慢了半刻。"玄尘子的声音像块冰，"前日陈墨送的参茶，我尝着比往日常规的多了两钱远志——那味药最是提神醒脑。"
陈墨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今早给玄尘子送茶时，确实往茶里添了提神草，就为让这刻板的大师兄多听两刻钟经，好给孙悟空腾时间偷学。
原来早被瞧破了？
"师兄多心了。"另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二弟子清微子，"许是药童配药时手滑。"
"手滑？"玄尘子的靴尖碾过地上的一片桃叶——那是陈墨方才从后窗带进来的，"上月灶房漏雨，陈墨修窗时特意把西墙的砖往南挪了三寸，说'这样雨就淋不进柴房'。
结果呢？"他屈指叩了叩案头，"昨日我去查，那砖缝里藏着半本《地煞变化》残卷。"
陈墨的喉咙发紧。
那残卷是他从杂物间翻出来的，本想悄悄塞给孙悟空，结果被玄尘子先一步发现了。
他在供桌底下蜷成团，连心跳声都不敢太大，却见玄尘子突然弯腰，目光直直往供桌下扫来——
"当啷！"
廊外传来巡山弟子的铜铃响。
玄尘子的目光顿住，直起身子时袍角扫过案头，陈墨改的那页手稿被带得翻起半角。
陈墨闭着眼不敢看，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从桌底滚出来，额角撞在桌腿上起了个青包。
"系统！
刚那情况偏差值算成功吗？"他扶着案几喘气，手心全是汗。
【检测到关键修改已完成。
偏差值+80（当前：130/1000）】
陈墨差点笑出声，可下一秒就瞥见自己方才擦墨点的袖子——上面沾着块深褐的墨迹，活像只张牙舞爪的乌鸦。
他急得直搓袖子，墨迹却越搓越大，最后干脆把道袍脱下来团成一团，塞进供桌底下的暗格里。
这暗格是他去年扫供桌时发现的，藏过偷来的糖块，藏过捡的鸟蛋，如今要藏自己的"罪证"了。
第二日讲经时，陈墨端着茶盘的手直打颤。
菩提祖师坐在蒲团上，白须被风掀起几缕，手里正翻着那本《大道真解》。
陈墨往茶盏里续水时，瞥见祖师爷翻到"筋斗云要诀"那页，指尖在"云起则步，风动则跃"的位置顿了顿，抬眼扫了他一下。
陈墨喉结动了动，茶漏"当啷"掉进茶盏，溅得祖师爷道袍上都是水。
"墨儿今日手生。"祖师爷却没责备，只拈了拈湿处，眼尾的笑纹更深了，"去后面换盏新茶。"
陈墨逃也似的退到廊下，后背贴在冰凉的廊柱上，心跳得能擂鼓。
可下一刻，讲经堂里传来"轰"的一声响——是孙悟空翻了个跟头，脑袋撞在房梁上，震得梁上的积灰扑簌簌往下落。
"祖师！
祖师！"猴子揉着脑袋蹦到案前，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方才听您说'云起则步，风动则跃'，我试着把足尖点在风上，竟真能腾云！"
满堂弟子都傻了眼。
往常悟筋斗云少则三日，多则半月，这猴儿倒好，第三刻钟就翻上天了。
玄尘子的脸黑得能滴墨，手指攥得指节发白；清微子张着嘴，茶盏里的茶泼了半袖；小桃躲在廊角冲陈墨比了个大拇指，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陈墨盯着自己发颤的手，突然听见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开：
【剧情节点"孙悟空领悟筋斗云"偏移成功！
偏差值+80（当前：210/1000）】
【奖励已发放：天机屏蔽符×1（可屏蔽自身因果三日，使用后自动激活）】
他攥紧茶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符来得正是时候——方才玄尘子看他的眼神，活像看见块粘在鞋底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果然，晚间月上柳梢时，陈墨听见柴房外有脚步声。
他摸出怀里的耳报法诀，默念"玄尘子"，耳边立刻响起清微子的声音：
"师兄，这月已经出了三回怪事：藏经阁经卷撕页、参茶药量不对、今日筋斗云提前顿悟......"
"都是冲着那猴儿来的。"玄尘子的声音像块磨得锋利的刀，"我派小桃去查书房童的日常，你带人守着藏经阁。
若真有人搅局......"
陈墨缩在稻草堆里，把天机屏蔽符捏得发皱。
他听见小桃应了声"是"，可那声音软趴趴的，倒像是被抽了筋骨。
等耳报法的声音消失，他摸出小桃今早塞给他的桂花糖，糖纸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可糖块还是甜的。
"小桃那丫头......"陈墨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突然笑了，"怕是要帮我藏线索呢。"
第二日辰时，陈墨端着茶盘去玄尘子的厢房。
推开院门时，正撞见小桃蹲在墙根翻他的扫帚——那扫帚是他用竹枝扎的，竹枝缝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小桃抬头看见他，手忙脚乱把扫帚往身后藏，发簪上的珠花乱颤："我、我帮你收拾东西！"
"谢桃丫头。"陈墨故意凑近，压低声音，"那扫帚第三根竹枝里，藏着我昨日捡的蝉蜕，你可别弄坏了。"
小桃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扫帚"啪嗒"掉在地上。
陈墨弯腰捡扫帚时，悄悄把天机屏蔽符贴在扫帚把上——等玄尘子查起来，这符能把他最近的行动痕迹都遮了。
可就在他要退出去时，玄尘子的声音突然从正房传来："墨儿，进来添茶。"
陈墨端着茶盘的手一紧。
他推开门，见玄尘子正翻着本《天命通鉴》，书页在风里哗啦响。
玄尘子抬眼时，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剑："昨日祖师讲经，我瞧着那猴儿悟得太快了些。"
陈墨垂着头倒茶，茶水在盏里晃出细碎的光："许是祖师讲得妙。"
"妙？"玄尘子突然合上书本，"天命如棋，落子有痕。
若有人非要动棋盘......"他盯着陈墨发顶，声音轻得像片雪，"纵使能瞒过一时，也瞒不过因果。"
陈墨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退出门时，茶盘撞在门框上，溅出的茶水在青石板上洇出个小水洼——倒映着他发白的脸色。
当晚，陈墨蹲在柴房的稻草堆里，摸着怀里的天机屏蔽符。
窗外的月亮又圆了些，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歪歪扭扭的线。
他听见玄尘子在远处喊弟子巡夜，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可那句"动棋盘"的话，却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光改改经卷可不够了。"他把糖纸咬得咔嚓响，月光在他眼睛里晃出细碎的光，"得下盘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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