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春桃递来的碎银子上微微发颤。“刺客身上带着血刃阁的标记”这句话像根细针,顺着耳道扎进脑仁——她分明记得,前日在破庙地窖里,那面刻着“萧灼,弑师叛阁”的石墙还泛着新凿的石粉。
血刃阁要甩锅,竟连时间都算得精准。
“春桃,”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醒酒汤要温的,桂花多放些。”小丫鬟应着跑远后,她转身拐进巷边夹道,青砖墙上爬满枯藤,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
系统在识海轻声提示今日签到奖励已到,但此刻她哪有心思看,指甲掐进掌心:原主那把刻着“萧”字的断刀,前日整理包袱时还裹在旧布里,怎么就成了刺客的证物?
二更梆子刚响,夜鸦总部的木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林昭刚掀开门帘,铁面鬼的青铜面具就撞进视线——那面具眼洞处泛着冷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萧灼!”铁面鬼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节度使府的刺杀案,你最好给老子说清楚!”
堂中烛火忽明忽暗,照见七八个兄弟围坐。
阿蛮正往嘴里塞酱牛肉,闻言“噗”地喷出来:“九哥你疯了?
灼姐昨晚还在练武场喂马呢,我亲眼看着她给枣红马梳毛!“他圆滚滚的脸涨得通红,油手在粗布短打上抹了两把,”再说了,灼姐的断刀早被血刃阁收走了,她哪来的标记?“
林昭垂着脑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装惊慌的惯用动作。
原主被逐时,断刀确实被血刃阁当众折断,但那日她在苏府后院翻找原主遗物,分明在箱底摸到块裹着油布的碎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声音发颤,眼角挤出两滴泪,“昨日苏姑娘让我去城隍庙求签,我回来时天都黑了...”
“求签?”铁面鬼的指节叩在桌案上,“苏若雪的话你也信?”他突然探身,青铜面具几乎贴到林昭鼻尖,“上个月你说去买胭脂,结果在城西破庙待了半时辰;前日说去给柳婆婆送药,却绕到了城南废宅——萧灼,你当我们都是瞎子?”
林昭后背渗出冷汗。
系统提示伪装值正在下跌,她赶紧踉跄两步扶住桌角:“九哥,我就是个被血刃阁赶出来的废物,能有什么算计?”她余光瞥见阿蛮攥紧了拳头,又瞥见角落的陈三摸了摸腰间——那是血刃阁特有的乌木短刀。
后半夜的雨来得突然。
林昭缩在夜鸦的柴房里,听着雨滴打在青瓦上的声响,怀里的玉牌突然发烫——系统奖励是瓶“易容丹”。
她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想起白日里陈三摸刀的动作。
血刃阁的人混进夜鸦多久了?
刺杀案的断刀,怕也是他们从苏府偷的。
天刚擦亮,酒馆外就传来铜锣声。“叮——”一声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顾砚的玄色大氅扫过青石板,身后跟着二十个带刀侍卫。
林昭咬着半块冷炊饼从二楼下来,正撞进顾砚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萧姑娘,这通辑令上的画像,倒和你有七分像。”
墙上的黄纸被风掀起一角,“萧灼”两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林昭“扑通”跪在泥水里,鬓角的碎发沾着雨珠:“世子明鉴!
民女连鸡都不敢杀,哪能行刺节度使?“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抠住顾砚的靴面——系统提示伪装值95%,完美。
顾砚垂眸看她,玄色发带在风里晃了晃:“搜。”
四个侍卫上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林昭看着他们从她包袱里翻出胭脂盒、半块桂花糕,还有本破破烂烂的《女儿经》,心里直冷笑——那把断刀,昨晚就被她用系统的“缩物术”藏进了城隍庙的老槐树洞。
“世子,没找到凶器。”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
顾砚的靴尖轻轻踢了踢她沾泥的裙角:“那便去案发现场。”他转身时大氅扬起,带起一阵冷香,“萧姑娘,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这双连鸡都不敢杀的手,怎么在墙上留下三寸深的掌印。”
节度使府的偏厅还留着打斗痕迹。
林昭盯着地上的血迹,突然蹲下身——尸体脖颈处有一圈淡青的痕迹,像被蛇信子舔过。
她装作踉跄,手指蹭过那道痕迹,凑到鼻尖闻了闻:是苦杏仁味,混着点沉水香。
《眠月心经》里的“幽冥香”!
段九娘最擅长用这种毒,中者三日内浑身无力,死时脖颈发青。
“萧姑娘看什么?”顾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民女...民女怕血...”她余光瞥见顾砚蹲下身,指尖在血迹旁的青砖上抹了抹——那里有个浅浅的掌印,纹路清晰。
原主的掌纹她记得清楚,这枚的指节比她粗半寸,根本不是她的。
回王府的路上,雨停了。顾砚突然勒住缰绳:“跟我去书房。”
书房里燃着沉水香,顾砚解下大氅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锦袍。“你说你没杀人。”他指尖敲着案上的卷宗,“可现场的掌印,和你在夜鸦练武场留下的完全不同。”
林昭心口一跳。
那日在练武场,她故意用左手打拳,就是怕暴露真实武功。“世子也觉得我不像凶手?”她抬眼望他,眼眶还红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顾砚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萧姑娘,本世子查案十年,最见不得有人拿无辜者当棋子。”他从卷宗里抽出张纸,上面画着枚半枚玉佩的拓印,“三日前,有人在城南当铺当掉半块‘玄鸟佩’,那是血刃阁精英刺客的信物。”
林昭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想起地窖里那面刻着叛徒名录的墙,想起段九娘曾说过“玄鸟佩,见血封喉”。
“所以...”顾砚倾身向前,目光灼灼,“你我,是不是该谈谈?”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棂,在两人中间投下道银边。
林昭望着顾砚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觉得这潭浑水,或许真能搅出片天来。
只是她没料到,当夜就有两个带刀侍卫守在她房门口。“世子说,为防真凶报复。”侍卫的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
第二日清晨,她被带到王府刑堂。
青石板地上摆着粗陶碗,里面是冷硬的窝窝头。“委屈姑娘暂住几日。”侍卫关上门的瞬间,她听见锁扣“咔嗒”一声——这哪是保护,分明是软禁。
林昭摸着冰凉的石壁坐下,窝窝头的麦香混着刑堂特有的铁锈味,在鼻尖萦绕。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宿主进入封闭空间,自动触发‘睡觉修复内伤’功能。”她扯了扯嘴角,反正这三日有的是时间,正好想想段九娘、血刃阁,还有顾砚手里那张玄鸟佩的拓印...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里发紧。
她望着头顶那方四角的天,忽然笑了:这局,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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