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未时，林昭正蹲在练武场边啃芝麻糖，赵嬷嬷的脚步声碾碎了满地桃花。
“萧姑娘，苏姑娘的请柬。”青布包裹的信笺被塞进她怀里，带着股陈年老茶的霉味。
林昭抬眼，正撞进赵嬷嬷浑浊的目光里——那是苏府安在她身边的钉子，原主被逐前便盯着，如今更像块甩不掉的膏药。
她捏着信笺晃了晃，糖渣簌簌落进领口：“劳烦嬷嬷回苏姑娘，我这粗人可受不起宴请。”话音未落，信笺已被赵嬷嬷枯瘦的手按住，指节泛着病态的白：“苏姑娘说，萧姑娘若不去...世子爷怕是要怪的。”
林昭咬碎嘴里的芝麻糖。
顾砚那话她记着呢，三日前在听风阁，他晃着茶盏说“苏姑娘的请柬该到了”，尾音轻得像片桃花瓣，偏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扯出个懒散的笑，指腹蹭过信笺边缘的烫金牡丹——苏若雪的手笔，连请柬都要绣三分温柔。
“去，怎么不去？”她把信笺往怀里一塞，故意用沾着糖渍的手拍赵嬷嬷手背，“嬷嬷替我带句话，就说萧灼定当盛装赴宴。”
回房时，林昭从床底摸出个檀木匣。
匣底躺着块拇指大的药糕，是她用系统签到得来的千年茯苓混着蜂蜜搓的，专门加速代谢；还有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原主留下的醒酒药早被她换成了更烈的——苏若雪要她醉，她偏要醒得通透。
东侧花厅的湘妃竹帘被风掀起半角，林昭踩着点进门时，正看见苏若雪踮脚整理花瓶里的芍药。
月白裙裾扫过青石地，腕间银铃碎响，倒真像书里写的“柔似春水”。
“萧妹妹来了。”苏若雪转身，眼角眉梢都是笑，可那笑没到眼底，“快坐，我特命厨房温了桃花酿，最是养人。”她伸手要扶林昭，指尖却在触到对方衣袖时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林昭穿的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袖口沾着练武场的沙粒。
顾砚斜倚在主位的软榻上，手里转着个羊脂玉扳指，见她进来挑了挑眉：“萧姑娘这是...盛装？”他声音里带着点调笑，可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香囊时，指节在榻上轻叩了两下。
林昭一屁股坐在下首，把椅子撞得吱呀响：“世子爷又不是没见过我这副模样，难不成要我穿金戴银？”她歪头看苏若雪，“苏姑娘若是嫌我寒碜，下次我换身更破的。”
苏若雪的笑僵了一瞬，随即端起酒壶：“萧妹妹爱开玩笑。”酒液注入青瓷杯时泛着粉晕，“听说妹妹最近常往三皇子那边跑？”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林昭盯着杯中酒。
系统在她耳边轻声提示：“酒精浓度12%，当前代谢速度提升至200%。”她端起杯子抿了口，舌尖泛起甜腻的桃香：“我一个废物，能发现什么？”她故意打了个酒嗝，“不过是给世子端茶倒水罢了。”
厅里响起低笑。
顾砚的笑声最清晰，带着点沙哑的尾音：“萧姑娘倒是有自知之明。”他随手抛来块桂花糕，正砸在林昭怀里，“吃块甜的，省得酒辣了嗓子。”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又斟了三杯酒，杯杯递到林昭面前：“妹妹海量，再陪我饮一杯？”这次她没再用“萧姑娘”，刻意拉近距离的语气像块黏腻的糖。
林昭的脸慢慢红了。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踉跄着撞翻了茶盏：“苏姑娘...我、我醉了...”话音未落，整个人栽进身后的软凳里，眼尾泛红，嘴里开始嘟囔：“原主真是傻...刺杀什么世子...活该被逐...”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识海炸响：“检测到伪装醉酒状态，自动开启修复模式，当前酒精代谢率300%。”林昭的意识清明得很，她看见苏若雪攥着帕子凑过来，发间的珍珠步摇几乎要戳到她额头：“萧妹妹，你到底想从顾公子身上得到什么？”
林昭的嘴角勾了勾。
她装出梦呓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苏若雪的裙角：“我能要什么...不过是口饭吃...”尾音拖得绵长，像根浸了酒的棉线。
顾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
他放下扳指，起身时衣摆扫过林昭脚边，靴底碾过片飘落的桃花：“苏姑娘，萧姑娘醉得厉害，我让人送她回房。”他弯腰要扶林昭，指尖却在触到她后颈时顿住——那里的皮肤凉得反常，不似醉酒的人该有的温度。
苏若雪咬了咬唇：“那...有劳世子了。”她退后半步，袖中帕子已被攥成一团。
赵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目光像根针，刺得林昭后颈发疼。
顾砚半扶半架着林昭往外走。
经过门槛时，林昭“不小心”撞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松烟墨香：“世子...我头好晕...”她的声音含含糊糊，却在他耳边轻声补了句，“苏姑娘的酒里加了合欢散。”
顾砚的身体僵了僵。
他低头时，正看见林昭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那双眼明明清醒得很。
他突然笑了，把人往怀里带得更紧：“萧姑娘这醉，醉得倒是妙。”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苏若雪猛地摔了茶盏。
青瓷碎片溅到赵嬷嬷脚边，她却连眼都不眨：“去查查，萧灼房里有什么蹊跷。”
赵嬷嬷欠了欠身，转身时裙角扫过林昭方才坐过的椅子——那里落着块芝麻糖渣，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林昭被送回房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靠在床头摸出系统给的玉牌，上面刻着“初一子时，玄音古庙”。
窗外传来半声钟响，悠远而清越，像根线，系住了她的心跳。
“明日初一...”她对着月光笑了笑，把玉牌塞进枕头底下。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带着点机械的轻响：“检测到关键地点触发，玄音古庙签到任务已激活。”
林昭望着窗外的月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醒酒香囊。
明天，该去那座古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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