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父母须是没见过熙月，将熙月的事相告于闻贤圣人。天光未亮，“叩，叩，叩——”三声轻响，敲醒了熙月睡得昏昏的脑袋。
熙月拉开门时，正对上落衡手中那柄尚未出鞘的无咎，她后台一步皱眉：“天音净地，戒杀止戈。”
“是我唐突了。”玄铁剑铿然归鞘，“以为您跑了。”
熙月冷哼一声，拢了拢散乱的青丝，眼尾还带着惺忪睡意：“你想多了，大清早的，找我有何贵干？”
落衡：“闻贤圣人要见您。”
他爹见我干甚？
熙月指尖一顿，把这辈子做的混账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左不过薅了凤凰的羽毛，踢翻鸡窝，跟阿喜放羊…
“稍等片刻。”熙月不打算细问，反正闻贤圣人顾及她颜面，也不会贸然对她动手。不过片刻，她便裹着件火狐貂氅出来，领口还歪歪斜斜别着几根凤凰金羽，跟着落衡前往闻贤圣人居住的凌霄院。
落衡盯着这套不俗的打扮，这觉得父亲泡的茶要浪费了。
凌霄院。一扇青石拱门静静矗立，门上"凌霄院"三字以玄铁为骨。
走进去，只见七尺见方的八卦池居于中庭，池水被冻成冰。池畔又一株千年老梅盘根错节，但此时非花期，枝头全是细碎的霜晶。
不愧是圣人，品味就是不一样。熙月一想到她居住的叶落神山上，全是五颜六色的果树就想笑。
进了屋内，落衡刚准备退下，就被闻贤圣人叫回来：“贤凌，你也跟着进来吧。”那道声音犹如三月溪水化冻时的第一缕春响，清泠中裹着暖意。熙月和落衡坐到素白蒲团上后，闻贤从药灶上端来两碗雪梨汤放到桌上，“暖暖身子吧，咒神殿下。”
熙月垂眸掐算，若从自己从天地中心的那颗雪莲出世算起，自己竟比闻贤圣人足足小了两百个春秋。
熙月连忙摆手：“不必拘礼，唤我鹤归便好。”
闻贤唇角微扬，“礼不可废。”转头对落衡道，“贤凌，今后需尊称殿下为元君。”
“元君。”落衡肃然行礼，发丝用雪莲冠固住，额前留有几缕青丝。熙月指尖无疑勾到一缕青丝，挠出个小旋。
她索性挑明：“咳咳，不知圣人今日相召，所为何事？”
闻贤广袖轻拂，案上茶烟袅袅：“有个小忙，需元君携吾儿下凡一趟。”
“自然使得。”熙月眼尾微挑，话锋一转，“只是祖命我在此清修，若擅自离开...”她留半句在唇齿间。
闻贤指腹摩挲着盏沿：“要是祖神知晓元君参透万灵之道，想必欣慰。”
熙月忽然笑起来：“好，有圣人这句话，本君便安心了。”
二人达成共识，闻贤指节轻叩案几：“贤凌虽习得山河剑意，终究欠缺火候。那磬音林中危机四伏，我实在不放心呐…”
熙月忽的轻笑出声，“无碍。不过些惑人心智的奇花异果罢了。”她斜睨一旁垂首的落衡，“正好稳固贤凌的剑心，磨磨性子。”
如果熙月没看错的话，一直肃然的落衡，此刻正对着青玉地砖悄悄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
“什么？！”雪如闻言猛地站起，“师傅明日便要出山？”她一把拽住熙月衣袖，葡萄眼中盈满水光，“您忍心留弟子一人练剑嘛？”
“当心烫着。”熙月头也不抬，指尖拨火堆间的栗子，焦香忽浓，几颗金灿灿的栗子烤好了，“诺，师傅帮你烤好了。”
雪如被转移视线，顿时破涕为笑：“嘿嘿，谢谢师傅～您最好啦！”忙不迭剥开栗壳，烫得直吹手指，待吃完最后一颗，才想起正事，“师傅～不如让阿紫哥哥陪堂哥去磬音林？雪如的青萍点水剑诀才学了三式诶！”
熙月屈指轻叩雪如额头，认真道：“此事不必再议。难道你不想看你堂兄剑道精进？”
“嗯……”雪如揉着并不存在的痛处，眼汪汪的妥协。
待那抹紫色身影消失在雪地尽头，枕月从暗处来到熙月身边问道：“元君此去磬音林，是为阿喜姑娘？”
“是。”熙月凝视着雪如留下的浅淡足印，“自从影山被屠，她七魂离散。”熙月仰望着月亮，“我虽不能干涉因果，但至少……”话还没说完，檐角挂着的铜铃忽响，是时候回屋了。
枕月叹息，望着她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忽然化作人形。帮她重新盖好被子，又添了道安神的咒诀。
雪覆前尘三尺厚，天埋因果不留痕。
本书首发来自四月天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