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人归西楼。
闺中女子,入夜后,多半只能和贴身婢女说说笑笑。
原主有两个丫鬟,一个珍珠,在书里帮助以及唆使小主人犯下桩桩罪恶,在把萧淑妃坑进酒坛子这项“事业”中,可谓居功至伟,当然,下场同样凄惨,领盒饭的时候,评论区一片“大快人心”,但在徽殷看来,这个人物多少有些为坏而坏,珍珠从来没有受到宽怀大度的女主一点压迫,明明无仇无怨,却非要践踏迫害女主。
最狗血的是,这个丫鬟本事很大,能弄到泻药也就罢了,继弄来让人起红疹的药物后,居然还能搞到奇毒——女主一喝,皮肤就变得黑糙黯淡,但相貌还不至于狰狞,保有了当宫女的资格。
另一个丫鬟红玉,却是堂堂正派,喋喋不休劝告小主人改恶向善,当然都是无用功,时常被罚,却不改耿耿忠心,后来也进了宫,萧淑妃进酒坛子后,她却柳暗花明,被女主带携着,成了武昭仪的心腹宫人。
徽殷是读者的时候,当然不喜珍珠——人设不合逻辑,但确实满肚子坏水。
可她也不喜欢红玉,没有理由。
现在嘛,她好奇珍珠是不是真的坏,更好奇珍珠的“寻毒本领”。
徽殷就拉着珍珠上床,放下帐子说悄悄话。
“珍珠,你可埋怨二兄?”徽殷问,萧宜今天可是张口就要把这婢女发卖。
“奴婢怎敢埋怨二郎君?”
“重新说,是不敢还是不会。”
“奴婢真是嘴笨。”珍珠一巴掌打自己脸上:“二郎君是小娘子的亲兄长,奴婢明白,不管二郎君有多严厉,但小娘子还是在意兄长的,奴婢跟小娘子一条心,小娘子敬重谁,奴婢就敬重谁。”
徽殷不言,直盯着珍珠,用沉默和视线施加压力。
“二郎君厌鄙奴婢,都是因大娘……大娘回回为小娘子求情,那言外之意,小娘子没有坏心,是轻信了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这么说来,你恨的是阿姐罗?”
“奴婢不恨大娘,奴婢的确往大娘的茶汤里下过药,大娘给大郎君做的鞋子,也是被奴婢绞坏的,大娘并不是谤害奴婢。”
“这些事都是我令你干的,你可怪我?”
“小娘子是主,奴婢是仆,小娘子的嘱令奴婢应当听从。且大娘为了争得老太君、郎主及郎君们的爱怜,一贯暗中和小娘子争锋,故意激怒小娘子,让小娘子吃哑巴亏,小娘子当然会恼怒。”
“我要说,从此我真跟阿姐修好了,你信是不信?”
珍珠摇头:“奴婢不信。”
徽殷:……
珍珠压低了声:“大娘根本不愿和小娘子修好,小娘子又怎会和大娘修好呢?今日大娘虽然看着是帮小娘子解了烦难,却仍用‘一家人’这样的话刺激小娘子呢,大娘心知,小娘子最听不得‘一家人’。”
这个丫鬟的话很有道理,徽殷居然有点欣赏她了。
“我问你,你可知道一种奇毒,加水中让人喝下,就能让人的肌肤变得又黑又糙,活像老了十岁。”
“奴婢知道。”
徽殷反被吓了一跳:“你知道世上有这种奇毒?”
“小娘子忘了不成,奴婢从前本是被外头的女冠收养,女冠犯了事,被处了死罪,奴婢才被发卖到官牙,又被娘子相中,买来服侍小娘子,女冠从前有个弟子,手中有女冠遗下的丹药方,她现在流落在平康坊,她是会制那些奇毒的,小娘子若要,奴婢去问问她收多少钱答应制毒。”
好吧,作者虽然没写这些细节,但应该是有这样的细节构思,虽然说,还是狗血。
言而总之,这个珍珠对主人是真忠心。
“你已经和那弟子接触过了?”
“奴婢只是一回出门时,巧遇了她,她的确提起了制毒的事,也告诉了奴婢她现在住在平康坊何处,只是奴婢并未去寻过她。”
“你听好了,我今日保你,是因过去你种种行为都是听令行事,但现在我想开了,阿姐她很快就要入东宫,日后跟我是各不妨碍,从前的恩怨,就当一笔勾销了,你如果自作主张,不利于阿姐,我是保不住你的。还有,外头那些来路不正的人,你也不能私下接触。”
徽殷只是叮嘱。
书里的珍珠是个反派,可讲道理,婢女对主人言听计从同仇敌忾这符合婢女的职业道德,是原主不做人才连累了婢女成为过街老鼠,而且徽殷以为,珍珠对苏涵烟的感观和她高度一致,如果一定要在珍珠和红玉之间选择一个心腹,徽殷当然不会选择跟苏涵烟物以类聚的红玉。
红玉也许没有背主的心思,可身为婢女,她满脑子仁义道德,而且又并不是个笨蛋,却偏偏不理解主人的痛点,喋喋不休拍苏涵烟的彩虹屁,她是真不知道她的苦口婆心是火上浇油?
徽殷甚至没让珍珠睡在脚踏上,她邀请了婢女和她同床共枕。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穿越回去的幸运,但抱持着这种期待,无异会让穿书的时光渡日如年,徽殷就想:幸好穿了本大唐盛世的背景。
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了男仆递过来的饼不用被扣上“失节”的罪名被活活饿死,不用缠小脚,婚事上头虽然得遵从父母之命,但看李氏的性情,应该会听女儿的意愿?甚至如果按书里的设定,女子也未必一定要嫁人,有个角色就是立的女户,吃自己,不用相夫教子。
现在的皇帝陛下还是唐太宗李世民,是贞观之治的时代,哪怕等太子李治登基,大唐的国力也会持续强盛,社会安定,只要她不成为萧淑妃,不直面武则天这个强敌,萧家应该也能逃脱成为“枭”家流放岭南的命运,书里头她的父亲萧乐仁是现在还非常吃香的进士出身,虽然因为丁忧,起复之路有点坎坷,按道理说不会一直候缺,又哪怕一直候缺呢?萧爹已经有了散官的职位,是有俸禄的阶级,足以养家糊口。
只要能苟住,她似乎还有安安心心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的幸运?
徽殷对自己的闺居相当满意,可她仍然想要折腾。
仗着是个官二代,而且有嫡母的疼爱,徽殷开始了进一步美化住宿环境的理想。
甘为社畜奋斗多年,她的装修瘾还一点没满足呢。
这一天,在徽殷的主持,珍珠的发号施令下,仆从们把屋子里原有那海天霞的帐幔撤了十分之八,换上了花鸟画屏、织编竹帘等物,徽殷还清点了原主的库存,到底是书香门第的闺秀,笔墨纸砚等五花八门的文房用具应有尽有,这可太让她心生欢喜了。
徽殷有个书画梦,奈何她还没有系统学习的机会,天赋和时间都有限,穿书前她的毛笔字还马马虎虎,绘画这项技能仅只能在数字油画上找到满足感,可原主的书法和绘画技能都被她“继承”了,写一张字,她自己能陶醉上半天。
天气炎热,没有空调和电扇,但可以心静自然凉。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各色各样的冷饮,比如徽殷现在正享受着极富冰淇淋口感的酥山。
身边有红玉扇风,珍珠居然识字,诵读着一本传奇——居然是爱情故事。
可这风平浪静到底是被苏涵烟的到来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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