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昨晚睡得不好,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沈贵妃是个心大的,随手就把她放在床边,跟叶熙坐在外头疯狂吐槽吴婕妤。
不一会儿,燕王悠悠醒转,就感觉暖暖的呼吸,吹得他耳朵直痒痒。
他缓缓转头,就见小小一只的糯米团子,枕着自己的胖手手,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枕边,大眼还红肿着,睡着了还在一抽哒一抽哒。
燕王愣了半天,有点儿不知身在何处,小心地避开团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床边,刘院首和几个太医都在,他一动,就迅速围了上来,各自把着脉,啧啧称奇。
燕王张了张嘴,声音涩然:“我,中的什么毒?”
刘院首道:“断肠草!断肠草啊!”
燕王沉默了。
太医问他:“殿下这会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燕王轻声道:“肺腑之间,还有一些绞痛。”
太医连连感叹:“已是万幸了!得亏你体质特异,否则,十条命都没了,这真是太险了,真是硬捡回了一条命啊!!”
外头,沈贵妃也进来了,笑道:“你这孩子,总算醒了。”
燕王连忙想下床,沈贵妃随手按住他:“不用客气,本宫不在意这些礼数,你好生躺着就是。”
燕王仍是在榻上郑重施礼:“多谢娘娘救我一命。”
沈贵妃摆手:“不用客气,本宫也是瞧着你与我家孩子处得好。玥宝昨儿担心你,哭了半宿,今儿一大早就进宫,在你床边守了你一上午了。”
燕王安静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团子小脑袋:“玥宝心如暖阳,待我至诚,我都明白的。”
他手一动,团子就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儿。
燕王本想拍抚两下,让她接着睡的,谁知团子一看到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湛青锅锅!”
她一骨碌坐起来,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湛青锅锅,你肿么可以寄几喝毒药!你是不是傻的!!不管是亲娘,亲爹,亲祖宗,哪怕是亲老天爷,老天奶,让你喝毒药,你也不能喝呀!这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多活一天是一天呀!”
燕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满脸无奈。
遇上这种事儿,大人通常会体贴地不提,但傻小孩却没这个顾虑。
团子已经想了好半天了,小嘴叭叭,眼泪哗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呀!你要是死了,玥宝,和爹爹,和娘亲,和锅锅,我们好多人,可就全都活不成了啊!!”
叶熙偷偷打量着燕王的神情。
她知道事出有因,但燕王明显没多想。
少年只是垂着眼,无声拍抚着小团子的背,不时搂过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亲,漂亮的眼中泪光闪动,明显感动得无以复加。
团子叨叨叨说了半天,说累了才停下来。
燕王温柔安抚:“玥宝乖,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以后都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团子:“骗人是小狗。”
燕王含笑点头:“不骗玥宝,骗人是小狗。”
团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东翻西翻,又掀开被子找了找,终于找出来一个小纸团儿,郑重塞给他,小声道:“玥宝分你半个!”
燕王一脸迷惘地摊开手里的小纸团。
估计是因为攥了太久,都汗湿了,字迹晕染,燕王辩认了好半天:“伞?为什么要给我半个伞字?”
团子当时就急了,小手手点着那纸:“是命!这是命呀!你自己的命命不够用,玥宝把寄几的命,分你一半!你可一定要省着点用呀!玥宝自己也不多了!”
燕王愣住了。
等回过神儿来,他又感动又好笑:“玥宝,你,你不用把命给我的……”
“要的,”团子双手把他的手合住,小眼神儿超真诚,“姑姑说你这次没了半条命,玥宝给你半个,凑个整!玥宝可是你的头号狗腿!这都是玥宝应该做的,你不用跟玥宝客气!”
燕王:“……”
他本来就不是嘴巧的人,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团子自觉得终于抱上了领导大腿,满意地停了下来,还拍拍他的肩,奶声奶气,语重心长:“人生哪有容易二字!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呀!”
燕王:“……”
他笑出声:“好的,我明白了,谢谢玥宝的教导。”
沈贵妃和叶熙远远站着,看着这边,嘴角带笑。
就刚才,她们在外头,还商量着要如何开解燕王。
燕王明显是个认真的性子,这种人,有时候就容易钻牛角尖。
但没想到,他们还什么也没说,燕王就被一个小肉团子,哄得心平气和,阴霾尽去了。
所以说这人啊,有时候,真像个纸鸢,只要在这人世间,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对待,哪怕这个人是个不懂事的小团子……也足够了,这就好像纸鸢系上了一根绳,人就会有牵挂,有勇气,能够安下心来,继续努力活下去。
团子叨叨叨说了很久,端上饭来,她也一点不客气的坐下开吃,燕王也非常理所当然的投喂她。
两人一起吃过一顿不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团子就开始打哈欠了, 一边哈来哈去,一边挥挥小短手:“湛青锅锅再见,玥宝,明天债来看……你……”
她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但燕王仍旧拉了拉她小手,含笑应下:“好。”
等晚上,沈靖安回府时,叶熙就跟他叨叨:“燕王这么着,没事吧?太子不会再……那什么了吧?感觉太子行事,有些无脑,又肆无忌惮,万一他强行……那娘娘也难办吧?”
沈靖安无奈地道:“你放心,太子确实有可能犯糊涂,但娘娘也一定护得住燕王的。”
“唉!”叶熙叹气:“这孩子的性子,确实招人疼,为人君子,心思真挚,偏偏不会说好听话。若这孩子,是我生的就好了,我瞧他待玥宝,真如待亲妹妹一般。”
她边说边琢磨:“悬黎聪明,却跟你一样是个狐狸性子,行事不是光明坦荡的路子。二郎又是大而化之,三郎的心思不在这块儿,四郎又是个妹妹脑,玥宝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能再多一个,君子一点的哥哥,与悬黎一起,两人配合着带弟弟和玥宝,都不用刻意教,玥宝就一定能长成一个十全的好姑娘。”
她看向他:“贵妃娘娘也直夸他呢!”
沈靖安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可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别催。”
叶熙聪慧,但对这些事是真不大通:“可我不懂,太子戕害兄弟,又算计臣女,这两样罪名,还不够吗?”
“不够。”沈靖安无奈道:“你要明白,储君也是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太子直接扣一个罪名,命燕王自裁,都一点错也没有,顶多背后被人议论几句,与现在,也差不了多少……要废太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顿了一下:“但太子根基薄弱,能用的手段有限,如今我们有了防范,他就害不到燕王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名正言顺,如何人心所向,如何……”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豌豆黄急匆匆来报:“世子,世子妃,郡主说有事,要你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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