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心里正烦着,冷脸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梁白苏连忙跪下请罪,然后低声禀报:“陛下,南三所刚传了消息过来,七殿下似是出花儿了。”
宣德帝一皱眉,连忙道:“移到静室,叫太医好生照应。”
梁白苏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宣德帝却猛然一顿:“等等,朕记得,小七是前天晚上开始发热的?如今痘疹可出了?脸上可有?”
梁白苏不解,忙禀道:“如今还只是身上零星几个,故太医才说只有五六成准儿。”
宣德帝半晌没有说话。
梁白苏忍不住抬头看时,就见他眯着眼一动不动。
好半晌,宣德帝才缓缓地道:“你,过去一趟,私下跟太医说,小七不是出花儿,只是被小虫给叮咬了,不妨事的,出去玩一玩,舒散舒散便好了……”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然后,叫人带着小七出宫,去找武安王府那小丫头玩会儿。”
梁白苏惊呆了,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陛下,七,七殿下他还小啊……”
宣德帝瞪眼怒道:“朕又没说不给他医治!太医该怎么治怎么治,朕难道还会害小七不成!”
梁白苏张了张嘴,看了他半天,又默默闭上了。
他懂了。
七皇子今年七岁了,自五岁开始学武,已经学了两年了,身子还算壮健,就算出花儿,应该也是平顺无险的。
可小郡主才三岁半,听说又是个娇气的,若是染上了,只怕不好。
听闻武安王爱孙女如命,若是沈灵玥死了,老王爷必定伤心伤身,就算没有,也可以趁机给他下药,伪装出中风之类的样子,甚至直接害死。
陛下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武安王死。
毕竟,武安王一死,沈靖安就要丁忧,这才是最省力的,一下子除掉两个最忌惮的人。
沈靖安年纪虽不算大,但,他声名太响了。
古往今来,武将见多了,有谁见过科举考了探花的武将?
听说他事先都未曾温习,只是太祖爷与老王爷饮酒谈笑时打了个赌,他就随随便便去考了,之后就一路考到了殿试,听闻当时太祖爷笑言,说若不是他长相太过俊美,状元都非他莫属呢!
而且不止如此,儿子还成器!
听说那沈悬黎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熟习弓马,同样允文允武……家族后继有人,这样的家族,也确实扎眼啊!
梁白苏想得出神了。
杜白附飞也似地上前,谄笑道:“陛下英明,七殿下不管是什么病症,出去舒散舒散,心情好些,也方便痊愈,就算当真有什么,也是那小郡主福薄,与七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奴婢去吩咐便是。”
宣德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冷冷看了梁白苏一眼。
梁白苏迅速以头抵地,根本不敢抬身……他一个无根之人,还是很信报应的,这种损阴德的事儿,他,真不想去啊!!
杜白附就起身,摇摇摆摆去了。
不一会儿,七皇子就叫了八皇子,一起出了宫。
七皇子本来就只是发低热,恹恹的有点没精神,一听说能出宫,兴奋之下,精神头也来了,兴致勃勃,“走,八弟,我们找我表弟玩去!我听说表弟得了一只豹子,我们去瞧瞧!”
两位皇子兴冲冲去了蕙妃的母家。
蕙妃的娘亲一见皇子来了,又忙邀了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与他们一起玩了一上午。
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才去了武安王府。
杜白附听了下头人报信,眼中精光一闪,然后低声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记住!”
小太临唯唯应是,杜白附左右一顾,回进了室中。
墙角后头,梁白苏蹲在地上,抖如筛糠。
七皇子居然还叫上了八皇子!两位皇子啊!
又一下子传染了这么多官家孩子,再加上武安王府也有好几个孩子……万一真是出花儿,这些人还不恨死七皇子!
杜白附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他,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白苏怕得厉害,却,根本不知道能跟谁说。
此时,武安王府。
沈灵玥早上起来,先瞧了瞧系统。
发现今天的报喜鸟已经用过了,但成功信息却提示为:【今日报喜鸟已部份完成。】
小团子挠头。
部份完成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没有辐射,但也不会有健康光的意思?
那也没关系,没有辐射就行,没有辐射就可以放心玩啦!
她起得晚,如今都过了巳正(10点)了,听说娘亲又进宫了,沈灵玥吃过了不早不午的饭,就躺在床上试了下“一念成集”。
现代人穿越,哪怕是活不过半集的学渣,也必定拥有的三大家业是什么?
阿拉伯数字!小学生都会,没上小学的都会!
拼音,颠覆时下的注音法!
新式标点,降低学问门槛!
先拿这三种试一试,可以扩大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力!
而且,时间越久,这种影响就会愈深远,非常适合刷名声!
很快,一本破旧的书就出现在了她手上。
她把丫环赶走,藏在床榻里翻了翻,然后呆住了。
这本薄薄的册子,作者叫沈井冰?
这,这特喵的是她的微信名啊!!
从她有微信一直用到挂!!
卷王的自嘲,沈井冰,神经病啊!
而且这书遣词用句,也很浅显,有种现代味儿,寥寥数语交待了“我”幼年贫寒,晚年教导孙女,自创了这什么什么。
啧,她咋不知道,她脸这么大呢?还自创?
这一定不是她!
不过也无所谓,这个造出来的人还有身份,是沈家高祖的弟弟,也就是祖父的祖父,的弟弟,书中还提到了高祖沈井方,还是一个字辈儿的!
反正就是沈家祖宗呗,就算族谱上没有,等有了影响力,再加上去就是了。
小团子打好了主意,偷偷摸摸把书藏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顿时觉得一身轻,就叫豌豆黄和凤梨酥抬了一个夜明珠,欢欢喜喜去找祖父玩了。
结果到了才发现,祖父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说话。
那中年人生得方面大耳,胡须虬张,样貌十分威武,此时却在哭……一边哭一边抬袖抹泪,鼻涕眼泪挂在胡子上,哭得狼狈又可怜。
小团子一见就吓了一大跳。
老王爷随手把她搂在怀里,又向那人道:“咱尽人事,听天命……”
中年人声音都是哑的,眼神满是悲怆:“那是几万条人命啊!!都是我东盛的大好男儿,我怎能不管!”
老王爷眼中,也满是悲凉,半晌才道:“可就算你我跪死阶前,也,也是无用,陛下不会答应的……”
他随说着,一下子就滚了几滴泪下来,迅速别开了脸。
小团子也被祖父哭得难受起来,举起小手帮祖父抹泪。
那人哭了好半天才走,走的时候,还朝她笑了笑,从颈上解下一对狼牙,跟她道:“玥宝是吧,阿叔没带什么礼物,这对狼牙给你玩吧。”
小团子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真的衣衫破旧,身无长物,递狼牙过来的手,指缘处处裂开,粗糙极了。
老王爷叹道:“拿着吧。”
小团子缓缓伸出手,双手接过了那对狼牙,糯糯道:“谢谢叔叔。”
那人笑了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朝着老王爷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背影蹒跚,好像膝盖有问题,走路还有些瘸。
小团子越瞧越难过,回手搂住老王爷的脖子:“祖父,他是谁呀?看上去,就像……像英雄末路。”
老王爷被她说的唏嘘起来,就给她简单说了说。
当时与太祖爷一起打天下的,封了两个异姓王,一个是武安王,一个是南安王,那真是过命的交情。
武安王本来常驻北边关,如今被调回来闲在家中。
而南安王已经去世,这男人是他的儿子,爵位是安国公,镇守南边关。
南边关那地方,湿气重,很多将士有风湿病,一犯起来疼痛难忍。
太祖爷时会赐大夫赐药,还会调拨京军轮转,但自从宣德帝登基,更看重文臣,这个政策就停了,很多边军走路都难受,打仗就节节败退,安国公被调回来请罪,请求皇上赐药,宣德帝却说国库不丰,不肯赐药……只痛骂他无能,总打败仗。
所以安国公才如此绝望。
沈灵玥也听得心里难受。
她想,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在那种地方,经常吃辣椒,就能预防治疗风湿痛,泡酒也可以,治膏药也可以,关键是比吃药便宜……可惜她没有。
希望统子哥可以给力一点,赐她一点辣椒……
她想得出神,旁边,老王爷已经拿起了钓杆:“好了,莫想这些了,祖父陪你去湖边玩!”
于是,等七皇子和八皇子被人引进来时,就见老王爷在湖边钓鱼,而小团子在旁边铺了一个大大的毯子,正撅着小屁股,把夜明珠从这边推到那边,从那边推到这边。
小嘴里还唱着歌儿:“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嘴贱的你……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抄二十遍孝经的你……”
七皇子/八皇子:“……”
团子人小,气息不继,加上正撅着屁股用力,唱歌就像说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反而听得清清楚楚。
八皇子忍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三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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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自称奴才清朝味儿太浓了,想了想还是叫他们自称奴婢了,奴婢是比较通用的太监自称,《三朝野记》、《万历野获编》等均有记载,不是打错字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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