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玥站起身，敛了笑时，秾艳的五官透着逼人的冷意。
她居高临下看着方婕妤，面无表情道：“前朝镇国大将军能凭借独臂，从草根成为镇国将军。”
“你不过右手没法用，却连给父母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方家上百口人员惨死，祖上经营的药铺被占，百年心血被毁。”
“方霖，你可知如今外面是怎么传方家的？”
方霖扭曲变形的手指深深扣入砖缝中，丝丝缕缕血丝蔓延，染红了砖土。
她死死盯着许泠玥，声音沙哑，好似破锣摩擦地面，“怎么传的？”
许泠玥一字一句：“都传方氏夫妇是庸医，利益熏心，只顾利益，不顾百姓死活。”
“百姓们都说方家不是皇商，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
“方家祖宅，被人写满了诅咒的字语，你爹娘至今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噗——”方霖一口鲜血喷出。
她面上挂着两行血泪，眼底的淡漠化为浓烈的仇恨，“你能帮我复仇吗？”
许泠玥勾了勾唇角：“若是不能，我何必浪费精神来找你。”
方霖擦去面上的血泪，撑着身子站起，“只要你帮我复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方家能成为皇商，暗地里的财势富可敌国，我也可以给你。”
“我不缺钱。”许泠玥拒绝，“方家能成为皇商，且经营药铺百年，不会不留后手。”
“高位者往往容易忽略小人物，但成事的关键，还得看这些小人物，我被镇远侯府放弃，他们的势力不会为我所用。”
“我需要你方家留下的这些人，帮我查一些东西，助我成为皇后。”
方霖盯着她：“被镇远侯府放弃，这是什么意思？”
许泠玥：“我是镇远侯府的养女许泠玥，三年前镇远侯府亲生女儿找上门，我就被逐出族谱。”
“陛下这些年一直寻找的菀菀，就是镇远侯府嫡小姐——许阮，如今的臻贵妃。”
方霖愣了下：“你要对付臻贵妃？为什么？”
许泠玥眼底划过一抹痛色，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我帮许阮成就耀月才女的美名，他们却要将我送给高公公做对食，这个理由够吗？”
方霖定定看着她：“我见过十年前的菀菀，容颜与你几乎一模一样。”
许泠玥直言目的：“所以我要方婕妤帮忙查一下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她才开始组建势力经商。
要查这些事，难如登天。
但方家百年经营，虽无权贵人脉，但普通人脉极广。
很多事情，权贵就算有通天的人脉也查不出来，但这些小人物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方霖皱眉：“十年前的事？”
她盯着许泠玥那张与幼时‘菀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瞳孔猛地一缩，“你怀疑臻贵妃不是菀菀？”
许泠玥神色郑重：“她有陛下当年给她的玉佩，应该不会假。”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方霖眸色一闪，桀桀笑了起来，“皇后与我有血海深仇，但她与你无仇，你当真会为了我，与柳家为敌？”
许泠玥勾了勾唇角：“因为我要当皇后。”
“我是恶人，挡了我的路，就是我的敌人。”
“方婕妤考虑一二吧。”
她刚要转身，却被方霖叫住，“你如今是什么位份？”
夏芒有些骄傲地回答：“我家娘娘入宫一月有余，如今位列四妃之一的菀妃。”
“菀妃……”方霖呢喃一声，忽地笑了，“一月有余便身怀龙嗣，位列妃位。”
“菀妃娘娘，你这张脸可真是争宠的利器。”
当年她不过与臻贵妃有一两分相似，便得了陛下偏宠。
她给陛下研墨时，看过陛下作画，画的正是幼时‘菀菀’。
眼前的菀妃，几乎是照着菀菀的样子长大。
许泠玥眸光轻闪：“赝品不一定比真品差。”
方霖笑了声：“菀妃娘娘，我与你合作。”
她上前一步，凑近许泠玥耳边，眼神阴冷地盯着坤宁宫方向，“但是菀妃娘娘记住，别让柳家活！”
“皇后柳茵儿、柳丞相、柳家之人，一个都别让他们活！我要他们死！”
许泠玥颔首：“皇后给后宫所有嫔妃下了绝嗣药，只要查到证据，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就是陛下。”
她轻轻侧眸，凝视着方霖，“方婕妤能办到吗？”
方霖桀桀怪笑一声：“方家能成为江南地区的医药世家，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说着，她从变形的右手手腕上褪下一个银手镯，“这手镯是我用药物浸泡的，戴着能缓解你的孕吐。”
许泠玥毫不犹豫伸出手。
方霖挑眉：“还要我伺候你？”
许泠玥眉眼弯弯：“方姐姐送人东西，自然得帮忙戴上。”
方霖定定看着她盈满笑意的眼眸。
少女眼眸纯澈，一眼就望到底，眼底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方霖忽地笑了。
她用扭曲变形的左手，艰难而认真地将手镯戴在她手腕上。
她猩红可怖的肌肤，与许泠玥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指尖碰到之处，在她如雪的肌肤上落上点点猩红。
夏芒看得眉头蹙起。
自家娘娘服用了假孕草，孕吐严重，方婕妤手上的血腥味，极易引起她的不适。
手镯触感温润，带着属于方婕妤的体温，缓缓滑过手腕时，许泠玥只觉心头翻涌的呕意渐渐平息。
她有些惊叹：“方姐姐当真是妙手仁心。”
方霖苦涩地看了眼自己扭曲的手指：“妙手？”
“这双手，鬼看到了都嫌弃。”
许泠玥反手握住她的手，拿着绢帕小心翼翼擦去她手上的血迹，“美人在骨不在皮。”
“方姐姐的美，是心善之美，不必在意外在。”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假孕草。
回到荷园，夏芒低声道：“娘娘，这手镯……”
“这手镯确实能缓解孕吐。”许泠玥摩挲着手镯，打断她的话。
她褪下手镯：“送到惊染那。”
夏芒愣了下：“娘娘既然不相信方婕妤，为何还要与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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