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刘桂生终于回到国师府,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在这个世界体会到家的温馨。
一过府门,昭月就不顾众目睽睽,腆着大肚子,扑到刘桂生怀中,刘桂生笑道:“怀着孩子呢,也不小心点。”
“谁让夫君走了这么久?”昭月嗔怪着,眼眶都红了。这次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分隔两地,让她一直不安挂念。
刘桂生把小月也搂在怀里,说道:“走走走,一起吃饭。”
刘桂生带着他们在后花园翠云亭一起用餐,掌勺的依然是当初重华宫的樊公公,打下手的芹儿负责洗菜、切菜、端菜。
芹儿把最后一盘“九转大肠”端上桌后退下,昭月先夹了尝一口,说道:“我大姑家的厨子做的九转大肠才叫好吃,外焦里嫩,老樊的火候还是差些儿。”
刘桂生也夹了尝一口,口感软嫩,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初尝时,酸甜之味首先冲击味蕾,随后微微的咸和辣逐渐显现,再细品还能品出些许苦味。
在他看来,这口感已经顶级了,再往上的差别,他根本尝不出来,瞪了一眼昭月道:“就你嘴刁,再叽歪以后让你去后厨掌勺。”
昭月嘟着嘴不敢说话。小月笑道:“咱们府上确比别家清苦,听说南安王府上光大厨就三十几个,川菜有川菜师傅,粤菜有粤菜师傅,还有糕点师傅,加上帮厨杂役,百来号人呢?”
“穷奢极欲,一辈子只能是物欲之奴仆。”
外人眼里的“清苦”日子,在刘桂生看来已经很奢华。所以他确实看不惯这些追求极致享乐的社会寄生虫。
历代王朝倾覆,这些人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昭月一听,又挽住刘桂生的手道:“爷说的是,南安王专务享乐,也是个没出息的,咱们哪能学他。爷是天上神仙下凡,要干大事的,口腹之欲自然不在眼里,这种格局气魄,岂能不让人喜欢。对了,那个红莲呢?”
刘桂生也正想说红莲的事呢,这妮子武艺高强,适当的时候让她出手揍人不错,刘桂生的天雷太霸道,一激发就要死人,不如红莲方便。
只不过她身份比较敏感,但也无妨,毕竟她在教中不过是吉祥物,而且,反过来还能利用她的身份收编一些白莲余孽,冒些风险值得。
如何安排她是个难题,目前刘桂生还不放心把她放在调查局,其他岗位也不合适,索性让她跟着叶淑怡、沈斯情她们去反家暴吧,女性身份更能共情,更重要的是,有她在就不用派兵保护家暴专员了,而且宣传效果很好。
想到此处,他把红莲放出来,红莲仍在打坐行气,察觉周身空间变化,睁开眼,见刘桂生在旁边,嗔怪道:“又想了?人家周天运行刚刚收官,还在调息呢!”
刘桂生尴尬笑笑,然后给她介绍在座诸女。
红莲对其他人就淡淡的,哪怕是昭月公主,但礼数也做足了。
昭月见红莲娇艳欲滴,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清冷卓绝的宗师气度,不禁暗赞,果然不凡,难怪能入爷的眼。
晚餐后,刘桂生与昭月一起在书房饮茶,昭月正色道:“叶梵乃老南安王嫡子,自幼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十足纨绔膏粱做派,但并无大恶,承爵亦合乎朝廷典章。庶子夺嫡之说,不过以讹传讹”
刘桂生笑道:“咱们对付的是南安王府,不是南安王个人,我听说南安王太妃黄夫人为人刻薄跋扈,有吕后之狠厉。”
昭月点头道:“真让爷说对了,王府每年被打残打死的婢女、小厮不下十个,王府不管收埋,不过扔到西山喂了野狗。而且,此人贪婪好妒,为敛财曾逼死人命,先王的妾室也一个个未得善终,死因可疑。但如今很难有证据。”
“咱们又不是打官司,要什么证据?咱们要的是故事。”
南安王府瑞庆堂。
黄太妃正在吃着一碗苞芦粿,她是徽州人,自小便喜欢玉米粉裹腌菜或豆腐干、笋丁的油煎火烤味道。
苞芦粿焦黄酥脆,闻着十分香甜,但旁边的婢女却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太妃吹毛求疵,喜怒无常,常因细故杖责奴婢,手段狠辣。
黄太妃正安然享用吃食,脸色木然,看不出喜怒,她在回忆前几日入宫觐见毓妃的情景。
毓妃犹犹豫豫让她不喜,嗯,当初她刚嫁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还不是多亏自己带着她,时常走动着,让她站稳脚跟,她被侧妃排挤拿捏,也是自己替她撑腰,如今她一个罪妃的身份,不过靠着一些狐媚手段邀得圣宠,居然端起架子,真是贱人。
愤愤然想把她掌握的毓妃阴私抖露出去,让她出丑失宠,可惜现在还需要她这根内线,只好作罢。
她放下碗,吩咐道:“把仇骏叫进来。”
婢子小翠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称是,急急忙忙走出去。
小红还呆愣愣地站着,却听黄太妃怒喝:“愣着作甚?还不收拾?”
小红一听,仿佛响了声炸雷,战战兢兢走到跟前收拾碗筷,黄太妃抄起银碗砸了一下小红的头,恨恨作声:“蠢货。”
小红被砸破头皮,血流到眼睑,却一声不敢吭,哆哆嗦嗦收拾完离开。
过一会儿,一个黄脸三角眼,穿着青色湖绸深衣的管事进来,见了太妃,连忙跪下行礼:“老奴叩见太妃。”
“老货松口了吗?”黄太妃一边修着指甲,一边问仇骏。
“回太妃,老奴一直鼓动这老张头,威逼利诱都用上了,这老货没那个胆气,一听说去国师府闹事,吓得直哆嗦,打死不敢。”
黄太妃冷冷看了看仇骏道:“怕国师府,就不怕我南安王府?你把他的腿卸一条,再问他怕不怕。”
仇骏见太妃轻轻吹了吹手指上的指甲粉末,仿佛说的是桌腿椅腿。
他眼皮子直抽抽,艰难道:“老张头与刘家乃是近邻,也曾接济过刘家,国师想必也念着些情分,若是遭此酷虐,怕是与国师府结下死仇。”
他是黄家家生子,跟着太妃陪嫁过来的,倒是敢豁出去劝谏。
黄太妃脸色阴寒:“妖道害我南安府舍掉万亩良田,又坏了我娘家的盐利,早已是死敌,你还指望化敌为友?”
仇骏只得唯唯诺诺退出,内心纠结,他直觉如此下去恐怕惹下大祸,但王府中太妃一言九鼎,谁敢惹她不快?不听话的都已经埋在土里。
次日,南安太妃正在院子里赏桂花,池中的鲤鱼时不时跳出水面,水波荡漾间,飘落的花瓣悠然起伏,散发出阵阵淡雅的清香。
正在此时,内院管事燕二家的急匆匆跑进来,看到太妃,急忙道:“奶奶,听二门外的爷们说,今天朝报提了您做姑娘时候,曾下聘徽州观察使公子……”
燕二家的哆嗦着嘴唇,懦懦地不敢说下去。
南安太妃脸腾得红成猪肝色,当年下聘后随父母进京,父亲攀附当时的南安王,遂定下了男女亲家,虽然取得了观察使的谅解,没有闹出纠纷,但毕竟对姑娘家清名有损,数十年来,黄家从未提起此事,如今南安王府基本无人知晓。
南安太妃深吸一口气,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燕二家的,沉声道:“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燕二家的暗叫倒霉,来传这个话,但不传也不行,若外面沸沸扬扬,自己却未告知,必受重罚。
燕二家的硬着头皮道:“……还说次年观察使公子陆易便进了京,一直常住京师,还……还每年参加南安别院的玉山诗会,而太妃……太妃每次也会去……,又说陆公子……”
南安太妃呼吸急促,咆哮道:“还说什么?趁早一气说出来,否则打断你的腿。”
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玉如意用力甩燕二家的脸,燕二家的脸马上肿起来,却不敢动弹,强忍惊惧,继续说道:“陆公子每次都写了伤怀怨别之诗作……”
黄太妃陷入了暴走状态,这种强行联系的描写叙述肯定让人浮想联翩,却与事实大相径庭。
陆公子进京她是知道的,至于他有没有参加玉山诗会,自己一无所知,每次都是与女眷待在后院,凑个热闹罢了。
她与陆公子虽立婚约,却从未见过面,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什么男女之情?
她两眼充血,涩声喊道:“把老仇叫进来。”
仇骏这老货办事恁般拖拉,却让妖道占了先手。
然而,刚吩咐传见,却听门外丫鬟喊道:“仇管家来了。”
仇骏一到太妃跟前,立马跪倒哭嚎道:“太妃,不好了,老张头被强人劫走了。”
仇骏哭着,低下头,让他头上的伤口更明显,他早就觉得老张头是烫手山芋,昨日太妃让他卸腿,他也没告诉玉山的亡命徒,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今日刚去玉山别院,刚好碰到强人,倒省事了,也没怎么抵抗,就是跑路的时候摔了,倒正好拿来卖惨。
但他显然低估了黄太妃的阴狠,以为凭着陪嫁家生子的老家人身份,可以高举轻放,可惜今天太妃刚好怒发欲狂,她听完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仇骏。
仇骏心里咯噔一下,他太了解这个黄家大小姐了,若是臭骂他,砸他东西,都可以轻松过关,唯有这种默不作声才是最可怕的。
良久,太妃涩声道:“你是黄家家生子,汝妻在内院管着膳房,你一儿一女都在梵儿跟前伺候,叶家、黄家如此厚恩,你却存着小心思,冷翠,找人牙儿,把仇家几个都卖了……”
仇骏吓坏,膝行上去,哭喊道:“大小姐、太妃,您行行好,不要啊……”
说着想去抓黄太妃的袖管,黄太妃嫌恶地一退,怒喝道:“霍奴,把他捆到玉山,在红枫树下埋了。”
说完,甩袖离去,留下仇骏在地上颤抖,一脸呆傻。
国师府盛德堂。
李义正站在紫檀书案前向书案后的国师汇报。
“张毅已被我敬义兴收容,身体无碍,就是受了惊吓,有执法使弟兄们看着,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刘桂生微微颔首道:“仇骏出了这么大纰漏,以南安太妃的性格,必不会放过他,你找人盯着,若南安府要处置他或他的妻儿,咱们可以再来一次截胡。”
说罢大笑起来,旁边的李义、陈芳良等人也跟着大笑。
“国师,明日的报道要加什么料?”
陈芳良现在越来越喜欢跟国师讨论舆论炒作套路,那真是花样翻新,机变百出,有春秋笔法的委婉,也有口诛笔伐的刚烈。
“明日就要讲到这个南安王啦,陆公子进京两年,如今的南安王出生,据闻,陆公子幼年时也颇喜抓着丫鬟侍女的手算命戏耍,终日在闺阁中厮混,会做几句歪诗,两人都是卧蝉眉,杏仁眼……”
陈芳良止不住笑道:“再讲两人总角之时都爱投壶、打双陆、下围棋。”
“对,把这些似是而非,无人可证伪之事罗列,百姓自然觉得他们关系蹊跷,还可再讲一些死无对证的故事,加强这些印象,好好撩拨黄太妃的情绪。”
“比如,老南安王曾与太妃激烈争吵,次日陆公子突然病倒,症状可疑,且不久便病重不治。过了这么久,真真假假,谁也记不清,让太妃有口难辩。”
此时,一辆插南安王府旗子的垃圾车正在出西城往玉山行去。
霍奴在前头赶车,仇骏被扔在一堆秽物下面。
仇骏已经感觉不到臭味,只想着自己的家人,心里如刀扎一般难受。特别是他唯一的儿子仇鸾,自小跟着王爷伴读,聪颖勤奋,连业师莫老先生都赞不绝口,如今已开笔作文。
本想着今年求太妃恩典,去了奴籍,也去参加科考,若能得个功名,也是老仇家时来运转,足踏青云之始。
谁曾想遭此兜头一棒,跌入涃籓泥沼,从此再无翻身之日,他想到鸾儿的绝望,不仅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心中对太妃的恨意达到极点。
垃圾车到了西城门却被拦了下来,霍奴十分诧异,上前质问:“不长眼的奴才,没看到南安王的刀旗?几时我们王爷跟关军门喝酒,告你一状,你若能保证这身皮,爷跟你的姓。”
西门城守尉马茂陪着笑脸道:“霍爷,实在对不住,上头突然下令严查出城车辆,说是有贵人家的奴仆与人牙子勾结,贩卖奴儿,又卷了不少金银细软,咱不过跑腿的,哪敢不听?”
霍奴怒喝:“哪个贵人?南安王不是贵人?你这腌臜泼才不怕恼了南安王?”
马茂不为所动,陪着笑脸道:“小的着实身不由己,霍爷原谅则个。”然后不管霍奴的反应,直接挥手命守军检查垃圾车。
霍奴的车上没有任何夹层或者伪装,往常这些守军看到王府刀旗,哪敢检查,从未想到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不一会儿,一个城守兵喊道:“头,快来看,果然有家奴被装车。”
马茂一听,勃然变色,大喝道:“快将车子围起来。”
众守军大声应诺,迅速围住这几辆垃圾车,最后把仇骏抬出来,仇骏被绳捆索绑,嘴巴被塞住,显然是苦主。
马茂立即指着霍奴,厉声道:“拿下,送往兵马司衙门,由指挥使大人定夺。”
兵马司衙门。
吴昀正在审问仇骏,仇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南安太妃挑唆张毅诬赖国师之事和盘托出。
“毒妇自来刻薄寡恩,南安府退地后,心中怨毒非止一日,早想寻机报复,那日到蔚县主持家庙开光典礼,偶遇国师近邻,见他对国师幼年之事知之甚详,遂想出李代桃僵之计,欲置国师于不义,以纠集御史弹劾。”
“愚妇,自不量力。”昀哥儿对国师盲目崇拜,听说此节,气得牙根痒。
“谁说不是?我原劝她平平安安过日子,毒妇却哪里听得进,只是听她口气,似乎还有后手。”
“哦,什么后手?”吴昀来了兴趣。
“不知,毒妇口风很紧,只知道最近进宫一次,回来面有喜色。”
吴昀脸色凝重,看来跟宫中贵人搭上关系,只不知是哪个贵人,在皇上跟前能不能递上话。
“你仔细思量,她可曾交往过宫中贵人?”
仇骏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吴昀又道:“或者,当初的手帕交有无入宫的?”
仇骏想了许久想不起来,毕竟毓妃是秘密入宫,他这个层面无从得知。
吴昀考虑了一下,决定先跟国师汇报再说。
次日,朝报继续爆料南安太妃不得不说的故事,这次更好,太妃娘家的家生子,追随太妃三十余年的贴身管事进行全方位无死角呈现。
“……大小姐嫁入王府三年,佛诞之日到感化寺还愿,进殿上香后不知怎的不见了踪影,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到处找寻,直过了一个时辰,方在后院僧舍附近找到,那做功课的典座僧神色颇不自然……”
南安太妃因仇骏及其家小被劫之事早已怒火冲天,又看了这则报道,只觉得脑门上血管直跳。
她记得那次是因为内急,丫鬟又走散,只好自己去找那轮回之所,殿阁层叠繁复,曲径通幽,竟迷了路,实在等不及,在僻静处方便,不巧让那典座僧撞见,典座僧克己守礼,立即退走,不合找寻的小厮看见,幸好自己已经穿戴整齐,并未露丑,却不想今日被拿出来编排。
由于仇骏的现身说法,关于南安太妃水性杨花、行为不检的猜测已甚嚣尘上,街头巷尾颇有人议论,黄贞儿出门总感觉有嗡嗡的议论声,待她眼光扫过,议论声又停止,让她脸如火烧。
一直以来,她在府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昌逆亡,高高在上,她也很享受这种让人又敬又畏的感觉。
如今却跌落谷底,她感觉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很异样,似乎在讥诮,尽管表面依然尊敬。
连儿子叶梵来请安时,好几次欲言又止。她又不好主动解释,便是京闻报那边,自己当然也可以让他们登文澄清,但这样的事,自己去辩解都说不出口,何况此类家丑向来越描越黑。
八月十八,西平王的百花山别苑按惯例举办桂花雅集,由西平王太妃发起,一起品蟹赏桂,聊一些闺阁趣事,是难得的消遣,但今天十七了,西平王府还没将请柬送来。
而且,这似乎是个信号,从此那些世交和闺阁中的姐妹再无人来拜访,也无传话只言片语,或发来信函。
前两日,她去报恩寺上香,在大雄宝殿外偶遇永安伯夫人,主动上前招呼:“孺人近日可安好。”永安伯夫人有些慌乱,眼神躲闪,只轻轻点头,答了句“好”,便匆匆离去。往常,永安伯夫人从来是上赶子巴结她,今日却是这副模样。
她突然安静下来,也不打骂下人,院子里听不到她刻薄的挖苦和嘲笑,只静静看着池水里的鱼时不时跃出水面。
按女书女诫,她应该自行了断以全名节,她已经做好准备,她出身冠带之家,簪缨世族,绝不可顶着污名苟活。你们这些有眼无珠之辈,哀家让你们见识一下南安郡王的贞烈风骨。
当晚她将身边丫鬟小厮一概屏退,这些伺候的下人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自然不疑有他,立马各自散去。
她关了门,在乌木条案上摊开白色桃花纸,开始绝笔自辩:“明远吾儿,吾今以此书与汝作别,实因妖道污我清白,坏我门风,不得不以死自清。忆昔………”
写完这张纸,她也没有把它塞进麻纸封皮,只用和田白玉蟾蜍镇纸压住,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张小泉佛铁剪刀,抓在手里,因为太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镜子中的她依然精致优雅,眉目艳丽,肤白如玉,看不到一丝皱纹,但她一脸怨毒,神色阴冷,内心坚硬如铁,今日她要血溅华堂,控诉妖道对她的污蔑。
作为异姓王太妃,她的死一定会震动朝野,引起隆安政潮,妖道必被百官弹章淹没,届时,今上就算再维护他,也要贬谪甚至抛弃妖道,只要失去圣宠,以他得罪公卿之多,天下几无他容身之地。
想到此处,她脸上现出癫狂之色,接着抓起剪刀,正想刺向咽喉一了百了,却突然觉得剪刀如此冰凉,而金属质感在烛光下更觉坚硬刺眼。
她的手开始发抖,几乎拿不起剪刀,另一只手一起抓着,哆哆嗦嗦往前送,当刀尖触碰到皮肤,尖锐的刺痛让她抖得更厉害了,抖动把伤口扩大了,疼痛更加严重,她手一松,剪刀啪一声掉地上。
她再没勇气捡起来。
其他方式她也没尝试,直接把“绝命书”烧了。
……
国师府。
刘桂生在书房,听无双来报,说南安王太妃求见,微微一笑,心中有些期待道:“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刘桂生见大堂外进来一个雍容贵妇,大约四十左右,面容精致,肌肤如玉,竟没什么岁月痕迹,只是颧骨略高,嘴唇较薄,眼神扫过来,颇有些刻薄相。
“拜见国师。”
南安太妃盈盈做了个万福,竟安分知礼,没有跋扈之相。
“太妃可是稀客,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黄贞儿低着头,惴惴不安说道:“近日朝报对哀家有些误会,刊登一些道听途说,国师可否命他们适可而止?”
刘桂生冷笑道:“若是假的,就该撤回,而且道歉,适可而止是何意?”
黄贞儿低声道:“报道所述,有些牵强附会,引人联想。”
“报纸只管事实,怎么联想是各位看官的事,与报社何关?”
黄贞儿见国师不肯轻易罢手,只得忍气吞声道:“国师,此前张毅之事,确是哀家一时昏了头,想伤损国师的脸面,但以国师的实力,此不过纤芥之疾,国师反手就可覆灭,如今贵报的报道却罔顾哀家名节,攸关哀家身家性命,请国师高抬贵手。”
刘桂生也不说话,淡淡看着黄贞儿,黄太妃一急,发誓道:“今后哀家再不敢撄国师虎威,必唯国师马首是瞻。”
刘桂生还是没说话,他站起来,绕着黄贞儿慢慢走来走去,黄太妃忐忑不安,近距离感受到国师的威压如此之重,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她感觉心跳加快,眼皮却十分沉重,呼吸极端困难,竟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黄太妃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花板是木格篦糊着麻纸,绘着仙鹤图案。除此之外,屋内陈设简陋。
正在恢复意识,她突然发现身边居然躺着一个男子,转头一看,正是仇骏,她惊讶大叫,用手抓对方的脸,仇骏也醒了,看眼前情景目瞪口呆。
到底怎么回事?早上睡过头,一醒来居然这样,大小姐衣衫不整,只穿着亵衣,动作之间春光无限。
仇骏想起她当初的作为,也不惯着他,抓住她的手臂,按在床上,厉声道:“别再喊了!”
黄贞儿终于冷静下来,她长吸一口气,盯着仇骏的眼睛,冷冷道:“放手。”
太妃积威还在,仇骏一愣神,马上放手,黄贞儿坐起来,迅速下床去开门,发现门似乎被反锁,一直打不开,喊人也无人回应。
她甚至抓住下边的门房想努力掰开,当然是白费力气。转头正想让仇骏帮忙,却看到仇骏狼一样热切的眼睛。
仇骏看到她俯身下去凸显的臀,还有白嫩的藕臂,突然醒悟过来,在斗室之中,她不是太妃,自己也早不是僮仆,国师给了机会,对,一定是国师的意思,那我还等什么?
他冲过去,一下子从背后把黄贞儿抱住,黄贞儿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惊慌之下,又闻到仇骏身上的男性气息,竟有些发软,她只能弱弱地说一句“放手”,却没有用力挣扎。
仇骏胆子更大了,手伸进衣服揉搓,触手滑腻有弹性,黄贞儿情不自禁发出“嘤咛”一声,推仇骏的手居然再也使不上力道。
仇骏一看,更加来劲,他一把扯下黄贞儿的衣服,眼前白花花一片,他立即把黄贞儿抱到床上,扑了上去。
恰在此时,屋外有人喊着:“太妃,太妃醒了吗?”
黄贞儿与仇骏吓得头脑空白,正在面面相觑,门就被打开了,黄贞儿一把抓住被单遮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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