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苏晚晴蹲在田埂上筛草木灰,指尖沾着细碎的炭粒。昨夜她在灵田空间试种了半捧苜蓿,系统显示发芽率比外界快三成,此刻掌心的玉佩正隐隐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加快进度。
“吱呀——”木栅栏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霍沉舟背着七尺长弓站在晨光里,肩上的竹篓装着新砍的桑树枝,枝桠间还缠着几簇新鲜的蒲公英。
“霍大哥来了。”苏晚晴起身,从袖中掏出个青瓷小瓶,“昨日见你腕上的伤,这是我娘留下的金创药,消炎生肌极快。”
霍沉舟的目光在药瓶上顿住——正是五年前那位恩人妇人的手艺。他伸手接过,指腹触到瓶身上刻着的麦穗纹,与苏晚晴胸前的玉佩纹路暗合。“谢了。”他低声道,喉结滚动,将药瓶塞进衣襟内侧。
两人站在泛着白碱的田边,晨露在土块上凝成细小的盐晶。霍沉舟蹲下身,指尖碾了碾土粒:“盐分比后山重三成,得先开排水沟。”他抽出腰间短刀,在田边画出三道斜线,“水往低处流,引到村西的芦苇荡。”
“正该如此。”苏晚晴眼睛一亮,从竹篓里取出自制的水准仪——一根两端开口的皮管,注满水后能测地势高低,“现代……咳,我曾看过一本农书,说盐碱地改良需‘深沟排水,客土培肥’。你看,咱们先按你的法子开沟,再把腐殖土和草木灰拌进表层土。”
霍沉舟挑眉,注意到她那句险些脱口的“现代”,却没多问。两人分工明确:他挥锄开沟,每道沟深尺许,间距三尺,刀疤纵横的手臂在晨光中绷成流畅的线条;她则将腐殖土、草木灰、腐熟的羊粪按比例混合,用木耙细细翻耕。
“苏娘子,你这土咋发黑?”隔壁田的李大叔扛着锄头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咱村的地可没这么肥。”
“这是从后山老松林挖的腐殖土,混了草木灰和羊粪。”苏晚晴擦了把额角的汗,笑着解释,“盐碱地缺的就是有机质,多施有机肥,再种上苜蓿固氮,不出两月就能下稻种。”
李大叔摸着下巴沉吟:“你说的那苜蓿,是不是开紫花的‘连枝草’?我家牛倒是爱吃……”
“正是!”苏晚晴趁机从竹篓里取出一小袋苜蓿种子,“李大叔若信得过,可拿些去种,等我的地改良好了,咱们换着种——”
“别听她瞎折腾!”尖锐的嗓音从田埂传来,苏富贵叉着腰站在木栅栏外,腰间的铜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盐碱地能种活东西?除非老天下金子!”
霍沉舟握着锄头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苏晚晴却淡淡一笑,从田里捧起两把土:“堂叔请看,这是改良过的土,捏起来松软,能看见蚯蚓;这是原先的盐碱土,硬得像石头。”她转头望向李大叔,“您老种地三十年,觉得哪种土能长庄稼?”
李大叔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点头道:“还真不一样。苏娘子这法子,倒是像模像样。”
苏富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狠狠瞪了霍沉舟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猎户,分明是苏晚晴请来的帮手,那身板一看就不是普通庄户人。“哼,别高兴太早!”他甩袖而去,草鞋在田埂上踩出一串深印,“三个月后若没收成,看你们拿什么赔!”
等人影消失,霍沉舟忽然开口:“他腰间挂着山匪的铜铃。”见苏晚晴面露疑惑,他解释道:“铜铃刻着狼头纹,是‘黑山帮’的标记。去年他们劫过商队,我在山脚见过类似的。”
苏晚晴心中一凛,想起系统任务里的“民心值”,忽然明白为何田伯强调“村民信任”——若苏富贵真与山匪勾结,仅凭她一人难以应对。“多谢霍大哥提醒。”她轻声道,“等排水沟挖好,咱们在田边设些陷阱,既能防野兽,也能……”
“防人。”霍沉舟接过话头,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刃映出他眼底的冷光,“我昨夜在竹林里砍了些毛竹,削成竹刺埋在暗处,脚程快的人踩上去,少说要躺半个月。”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中,汗湿的衣襟贴在身上,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踏实。整整一天,他们翻耕了半亩地,将混合好的腐殖土均匀铺在表层,霍沉舟还在田边栽了一圈艾草,说是能驱蛇虫。
夕阳西下时,李大叔带着几个村民过来帮忙,送来半筐新收的芥菜:“苏娘子,这是给你祖母熬粥的。”苏晚晴忙不迭道谢,系统界面上的民心值蹭蹭涨到47点,备注显示:【获得村民李福顺、张刘氏信任】
“霍大哥,你尝尝这个。”收工后,苏晚晴从陶罐里舀出半碗蜂蜜水,这是她用后山采的野花蜜调制的,“解乏最好。”
霍沉舟接过陶碗,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翻土时磨出来的,与他握刀的手茧位置不同,却同样带着劳作的温度。仰头喝完蜂蜜水,他忽然从竹篓里掏出个木雕小物件:“给你的,防狼。”
那是个狼头形状的哨子,狼眼处嵌着两粒碎瓷,在暮色中泛着微光。苏晚晴接过时,发现哨子内侧刻着极小的字:“遇敌三长两短。”正是霍家军的联络暗号。
“谢谢。”她将哨子系在腰间,玉佩与狼哨相碰,发出清越的响声,“明日我想在灵田……咳,在屋里试种水稻,霍大哥可愿来瞧瞧?”
霍沉舟点头,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终于说出憋了一整天的话:“你这玉佩……苏家祖训,是不是‘薄田养人,善心结缘’?”
苏晚晴猛地抬头,原主的记忆里,这句祖训刻在祠堂的匾额上,从未外传。霍沉舟却移开视线,望着天边的晚霞:“我娘曾说过类似的话。”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说,善种者得善果。”
暮色渐浓,田埂上飘来饭菜的香气。苏晚晴望着霍沉舟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狼哨还带着他的体温。系统界面上,【民心值:52/100】的数字在跳动,而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村民的信任,更是某个沉默猎户向她敞开的心扉。
夜里,苏晚晴跪在木盆前搓洗沾着泥渍的粗布衫,祖母在枕边轻声念叨:“晴儿,那霍小哥……看着像个有故事的人。”她抬头,看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烛火,突然想起霍沉舟腕间的刀疤——那分明是剑伤,绝非猎户该有的痕迹。
“奶奶放心,他是好人。”苏晚晴笑着擦干手,从灵田空间取出第一株发芽的苜蓿。嫩芽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比普通苜蓿多了两片叶子,正是系统加速生长的成果。
窗外,夜风送来狼哨的清响——是霍沉舟在巡视田边的陷阱。苏晚晴摸着胸前的玉佩,忽然明白田伯说的“契约”究竟为何:当她在这片薄田上播下第一粒种子时,便已与霍沉舟的命运紧紧相连,如同苜蓿的根须,在泥土中无声地缠绕生长。
这一晚,灵田空间的微光整夜未灭。而在村外的山路上,霍沉舟摸着腰间的狼头刀柄,望着荒山村方向的灯火,终于从怀里掏出半幅残破的图纸——那是当年霍家军绘制的江南屯田图,图纸角落,“苏氏”二字被朱砂圈了又圈。
“爹,娘。”他对着星空低语,“当年你们用命护下的苏氏后人,如今正用双手翻耕着这片土地。而我……”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良田标记,“终于明白,为何你们总说‘良田养兵,民心护国’。”
晨露未晞时,苏晚晴已站在田边,手中握着霍沉舟送的狼哨。远处,他的身影正踏着晨雾走来,肩上的竹篓里,装着新挖的腐殖土和几尾活鱼——那是他清晨在河里下的竹篓陷阱。
“霍大哥,你看!”她举起一株带根的苜蓿,根系上附着的白色菌丝在晨光中微微发亮,“这是腐殖土里的固氮菌,有了它们,土壤肥力能提升一倍。”
霍沉舟凑近细看,鼻尖掠过她发间的艾草香。他忽然发现,这个总带着浅笑的女子,眼中藏着比星光更亮的光芒——那是对土地的热爱,对生命的执着,正如当年他在军中见过的屯田官,眼中永远燃着让荒地变良田的火。
“开始吧。”他蹲下身,用短刀在改良过的土地上划出浅沟,“第一垄,种你说的杂交水稻。”
苏晚晴点头,从陶盒里取出浸过灵泉水的稻种。种子落在泥土里的瞬间,玉佩光芒大作,系统界面弹出提示:【首次播种完成,民心值+10,当前值:62/100】
她望向身边的霍沉舟,他正专注地用桑树枝搭建防风障,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此刻的田地里,新翻的泥土散发着腐殖质的清香,远处传来李大叔赶牛的吆喝声,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令人心安。
第一粒种子已然埋下,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在这三亩薄田里,长出第一片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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