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苏璃的竹篮已盛满带霜的青梅。书院后厨飘出焦糖香，谢无咎正与面团较劲，鼻尖沾着面粉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医谷炼丹的云清。
"昨夜暴雨打落好些梅子。"她将竹篮搁在窗台，"酿酒的倒省了采摘功夫。"
谢无咎抬头时，晨光恰好掠过他鬓角新生的一缕银丝："正缺这酸味中和甜腻。"他掀开蒸笼，梅子形状的米糕冒着热气，"劳烦姑娘试试火候。"
苏璃咬破米糕的刹那，前世记忆汹涌而至——三百岁生辰那日，云清端出烤焦的梅花酥，她嫌弃太甜，他便连夜研发出这酸甜适口的梅子糕。
"可是太酸？"谢无咎见她怔愣，慌乱去取糖罐。
"正好。"苏璃按住他手腕，"像等过三百年才尝到的滋味。"
*童言春深*
"先生定是给师娘做的！"女童扒着窗棂起哄，"昨日还见您对着玉佩发呆！"
谢无咎耳尖泛红，从袖中取出半块残玉："前些日子在月沼拾得，总觉得该物归原主..."
苏璃袖中的同心结突然发烫。那残玉的纹路与她珍藏的半块严丝合缝，拼合处渗出星砂凝成"清"字。
孩童们嬉笑着将梅枝插满酒坛，谁也没注意玉佩在阳光下投射的虚影——竟是玄天宗禁地的地形图。
*暗香浮动*
酿酒的陶瓮封坛时，谢无咎突然踉跄扶住案几。苏璃接住他滑落的梅枝簪，发现簪头星砂正被某种力量牵引："可是旧疾犯了？"
"许是昨夜修补古籍累着了。"他勉强笑着，藏起袖口渗血的绷带，"待梅酒成时，请姑娘共饮..."
苏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抚过梅枝簪的刻痕——那是她前世在云清闭关时赌气刻的"呆子"，此刻添了道新痕："念"。
*月下对弈*
烛火摇曳的夜课散后，苏璃在廊下发现未完的棋局。黑子排成凤凰纹，白子恰是流云状，与三百年前她和云清未分胜负的那局一模一样。
"姑娘也善弈？"谢无咎提着风灯出现，袖口梅香混着药香。
"幼时被位严师教过。"苏璃落下一子，"他总说棋局如命数，半子差错满盘皆输。"
谢无咎执白子的手忽然顿住："后来呢？"
"后来他替我逆天改命..."苏璃指尖黑子化作齑粉，"自己却困在了棋局里。"
夜风掀起棋谱，露出夹页的糖纸——正是画舫上那首"曾许人间共白头"的残诗。
*灶暖情长*
五更天的灶膛噼啪作响。苏璃佯装未见谢无咎藏起的药渣，看他将梅酒装坛："埋在哪株紫藤下好？"
"东南角那株。"她指向花苞最盛处，"等来年启封时..."
"定是嫁娶的好时节。"女童们突然从柴堆后钻出，将红绸系上两人手腕。
谢无咎解下红绸系上梅枝："若真有那天..."他望着苏璃发间将绽的紫藤，"愿以三百坛梅酒为聘。"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谁也没看见，梅枝上的红绸正被星砂染成嫁衣的赤色。
*朝露惊变*
第一缕阳光照亮酒坛时，地脉突然震颤。谢无咎护住苏璃的刹那，梅枝簪射出一道金光，在虚空映出混元善魂的虚影："快走！玄天宗已至..."
紫藤花海无风自动，谢无咎后背浮现暗金阵图。苏璃握住他颤抖的手，将同心结按在阵眼："这次别再推开我。"
孩童们惊慌的哭喊中，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心亮起星芒，三百坛梅酒同时炸裂，酒香凝成屏障遮天蔽日。
"抓紧！"谢无咎揽住苏璃的腰纵身跃入古井。坠落时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井壁掠过无数画面——皆是云清在轮回中寻找她的片段。
*故梦重温*
井底竟是开满续魂草的洞窟。谢无咎昏迷中仍紧攥着半块玉佩，苏璃为他包扎时发现，他怀中掉落的《山河志异》里夹满糖纸，每张都写着"安好"。
"阿九..."他忽然梦呓，"梅酒...要埋深些..."
苏璃将续魂草汁滴在他鬓角，新生的银丝暂时褪去。石壁上突然浮现云清的手迹："弑神阵眼在..."字迹被青苔遮盖，唯余半枚凤凰图腾。
女童的纸鸢忽然飘落洞中，鸢尾朱砂写着："先生在否？"背面却浮出苏澈的笔迹："阿妹，混元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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