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往年该到了猫冬的时候。
但今年,因着后山脚下挖出一汪泉,因着方青禾大手笔地砸银子,村里忙得可谓是热火朝天。
村民们一边干活一边算着今年还能赚多少钱,个个都干劲十足。
不仅河东村忙,周边几村子也跟着沾光,不少人被雇来干活。
林家的酒楼和族学也动工了。
林谦执意要将族学修在半山腰,为此还特意从府城找来工匠。
他有银子开路,大家自然也乐得配合,毕竟建筑越复杂,大家能赚到的钱就越多。
方青禾也没闲着,她准备再去府城一趟。
但是出行之前,林谦却找她帮忙,让她开导一个女子。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方青禾跟林谦也算熟悉起来,闻言直接问:“你惹啥桃花债了?”
“不是我,是谢大人。”
方青禾:“……”
她对此十分怀疑:“谢大人一看就是正人君子,怎么会惹桃花债?”
林谦闻言不干了:“方青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不是正人君子?
我就会惹桃花债?”
“没没没,是我表述不当。”
方青禾赶紧压下林谦的不满,眨着八卦的大眼睛问:“你仔细说说,怎么个事儿?”
林谦大约也是真的着急,并没跟方青禾过多掰扯。
“谢大人在京城中曾定过亲,后来他被查出心疾,很可能早亡,为了不拖累那姑娘,就让父母出面退亲。
结果那姑娘是个死心眼,根本不同意退亲,谢大人为表决心,放弃京中大好前途求了外放。
一年多过去,那姑娘都没消息,谢大人以为她放弃了,没想到她突然来了怀山县。”
方青禾突然想到在夏志高那儿看到的谢昀上辈子的结局:死于三十六岁。
难不成就是因为心疾?
她掩下疑惑,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对谢大人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母亲跟谢大人的母亲是同族姐妹,按理我该称他一声表兄。”
林谦匆匆解释了两人关系,又道:“表哥是个死心眼,我怎么劝都不听,一门心思要退亲。
那姑娘也是倔脾气,我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找你帮忙。”
方青禾有听八卦的意愿,但是没有善后的本事:“林公子,我知道你急,但病急乱投医可不行。
我跟他们谁都不熟,这怎么劝?
而且就我这点见识,怎么能劝得了才高八斗的谢大人。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谦原本一个翩翩公子,这会儿急得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青禾,你是我认识的所有女子里最聪慧最有想法的女子。
如果你不行,别人就更不行了!
我表哥虽然拒绝了这桩婚事,但他内心也是痛苦不舍的。
你就看在他为怀山县宵旰忧劳的模样,可怜可怜他,为他解了这个心结,可以吗?
我也不要求结果,你就去试一试,不管那姑娘听不听,我都认了。”
林谦之所以找上方青禾,也并非乱投医。
方青禾能够拒绝赵家提亲,转头嫁一个生死未卜之人,这份冷静理智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他相信,方青禾定有法子说服崔静澜。
方青禾意动了。
谢昀的事情,她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那样好的人,若有可能,她也想帮上一帮。
她清清嗓子:“林公子,我尽力一试,但是先说好,我不保证结果。”
林谦赶紧点头:“行行,只要你能劝得他们一个人松口就行。
要么成亲,要么放弃,可别再这么僵持下去了。”
翌日,方青禾跟着林谦去了县城。
抱月楼内,方青禾见到了谢昀的前未婚妻,美丽温柔却又执拗的崔静澜。
崔静澜看到林谦身侧的方青禾,温柔的面庞上染了丝冷意:“阿谦,你这又是想了什么法子让我知难而退?”
“崔姐姐,你误会了。”
林谦看着方青禾,示意她说话。
方青禾便接过话头:“崔小姐,林公子找我来,是希望我能劝劝您。”
崔静澜的视线在方青禾跟林谦之间转了转:“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劝我?”
“不急,等谢大人来了以后再说。”
大约一刻钟后,谢昀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的三人组合有些奇怪,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进来。
一张四方桌,谢昀和崔静澜相对而坐,方青禾跟林谦相对而坐。
方青禾率先开口:“今日我受林公子所托,来调解谢大人和崔小姐之间的矛盾。
我这人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林公子为何找上我。
如果调解得不好,还请二位见谅,我先在这里赔个罪。”
方青禾说完冲谢昀和崔静澜点头致歉。
这一招让谢昀和崔静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青禾却没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转头就问谢昀:“谢大人,我先问问,您为什么不同意成亲?”
谢昀本不想配合,但是在崔静澜灼灼的目光中到底还是开口:“我身染恶疾,不知何时就会丧命,不愿拖累崔小姐。”
崔静澜立刻道:“我不……”
“崔小姐,先听我说。”
方青禾打断崔静澜的话:“二位先给我一些时间,我来问,你们答,不要去回应对方的话。
崔小姐,现在轮到您,您为何不同意退婚?”
崔静澜闻言苦笑:“我们二人乃是娃娃亲,从我有意识开始,便知道谢昀是我未来夫婿。
他风光霁月,才华斐然,洁身自好,待我体贴备至,爱上他太过容易。
经年累月,这份爱已然融入骨血,我要如何剥离?”
方青禾听到这儿也是暗暗叹气。
谢昀本就好,在发现患有心疾之后退亲的行为更是好上加好,崔静澜不舍也是正常。
她又问崔静澜:“谢大人若在成亲后病情加重,只能仰赖你照顾,你害怕被连累吗?”
“我不怕。”
崔静澜的声音十分坚定。
方青禾又问谢昀:“谢大人,您心中还有崔小姐吗?”
谢昀闻言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茶盏,骨节泛出青白。
他低垂着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眸中翻涌的痛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仿佛要将满腹苦涩都咽下去:“过往种种,我皆已放下。”
“你撒谎!”
崔静澜骤然起身,“谢昀,我与你相识十余年,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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