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郭子兴的刀鞘上结出冰棱。朱元璋攥着新领的巡粮令箭，耳畔还响着彻里不花部战马的嘶鸣——元军三路合围濠州的檄文，正贴在城隍庙剥落的壁画上。
"左衤韦卫大营存粮三千石。"徐达的箭尖在沙盘上划出沟壑，"但彻里不花把粮车围成铁桶阵。"汤和突然掰断手中的箭杆："用火！当年刘福通破汴梁..."
"住口！"郭子兴的掌旗官踹翻水壶，"大帅面前岂容..."话音未落，朱元璋突然抓起打湿的令旗："敢问彻里不花的亲卫穿几层甲？"
二更的梆子混着北风刮过城头。朱元璋带着九名死士爬出污水渠，破袄里塞满硫磺包。徐达埋伏在三百步外的松林，箭囊里插着七支绑油布的鸣镝——这是昨日从孙德崖残部缴获的至正十年制式箭。
左衤韦卫的辕门飘着烤羊腥气。朱元璋伏在粮车底，数着巡逻队的脚步声。当第三队经过时，他突然扯动腰间草绳——渠边冻僵的野狗应声蹿出，脖铃叮当乱响。
"晦气！"守卫的弯刀劈空刹那，汤和的火把已投向粮垛。硫磺混着陈年黍米爆出青焰，朱元璋趁机滚进主帐，怀中的火油罐正撞上彻里不花的鎏金头盔。
"红巾贼！"元将的狼牙棒扫裂案几。朱元璋突然掀翻烛台，火苗顺着地毯窜向帐角的羊皮舆图——那上面标着三路大军的集结地。彻里不花回身救图的瞬间，徐达的鸣镝穿透他腋下铁甲接缝。
营地大乱时，郭子兴的骑兵正冲垮西侧鹿砦。朱元璋夺过元将的令旗，反手插进粮车缝隙猛撬——三百袋粟米倾泻如瀑，惊马踏着粮粒乱窜。汤和趁机点燃马厩，火舌顺着苜蓿草席卷整个后营。
五更天，濠州城头的战鼓压不住元军溃逃的蹄声。朱元璋瘫在烧焦的粮车上，看着掌心燎泡里映出的朝霞。郭子兴的犀角腰带突然横在眼前："这匹青海骢赏你。"
"属下只要这个。"朱元璋举起半截烧焦的令旗，旗角残存的"衤韦"字在晨风中抖动。徐达突然扯开他衣襟——左肩箭伤渗出的血，正与缴获的元军布防图上的朱砂标记重合。
庆功宴的烤全羊滴着油。朱元璋缩在角落啃硬馍时，郭天叙的银刀突然插进他面前的案几："父帅升你当百夫长。"刀柄嵌着的红宝石，与彻里不花头盔上的缺角严丝合缝。
当夜，朱元璋在粮仓发现二十车新粟不翼而飞。库吏的尸首吊在梁上，脚底粘着青海骢特有的赤色马粪。他摸向怀中的枣木算筹，忽然听见墙外传来郭天叙亲兵的口令——竟是彻里不花部用的蒙古语呼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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