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无数银箭射向人间，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林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冲锋衣吸饱了水分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他低头看了眼防水袋里的青铜钥匙，黄铜表面浮凸的异兽纹路正在发烫——自从三天前那个黑袍客人把钥匙交给他，这件快递就不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热度。
"午夜前务必送到锦绣路44号。"那人枯枝般的手指在柜台敲出暗绿色黏液，"如果听到铃铛声..."黑袍下的呼吸突然变得像破损风箱，"...马上把钥匙含在嘴里。"
便利店屋檐下的流浪猫突然炸毛嘶叫，林黯后退半步，看着黑猫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发青的眼眶。自从半年前那场车祸，他的视网膜就蒙上了一层灰翳，唯有在雨夜才能看清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此刻巷口飘荡的磷火，正勾勒出婴孩手掌状的雾团。
手机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林黯用力拍了拍老旧的华为手机。当他再抬头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原本显示"锦绣路"的导航界面，此刻正渗出暗红血珠，在屏幕上拼成四个隶书大字：
**回头是岸**
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半圆形的幽冥印记在皮肤下发亮。这是车祸昏迷三天后出现在他身上的印记，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说："千万别让守夜人看到这个..."而现在，青铜钥匙在防水袋里疯狂震颤，巷子深处传来细若游丝的铜铃声。
"叮铃——"
林黯扯开防水袋将钥匙塞进嘴里，金属腥气瞬间充斥鼻腔。钥匙卡在臼齿间发出蜂鸣，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锁链形状。雨滴突然在半空静止，柏油路面泛起沼泽般的泡沫，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红色绣鞋凭空出现在三米外。
"小哥这么着急吞下去，不怕噎着么？"
酥骨媚音钻进耳道，林瑟踉跄着扶住潮湿的砖墙。旗袍女子从雨幕中款款走来，盘金绣的墨色旗袍开衩处露出青灰色肌肤，盘扣上缀着的银铃随步伐轻响。最诡异的是她手中的红伞——伞骨分明是森森白骨，伞面则用人发绣着百子嬉春图。
"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女子丹蔻指尖拂过伞面，发丝绣成的孩童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林黯。一百张没有五官的脸同时咧开嘴，伞面渗出黄浊液体，在雨中蒸腾起腥臭白雾。
幽冥印记灼痛升级，林黯转身狂奔。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余光瞥见旗袍女子腰肢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脊椎如蜈蚣节节凸起。红伞旋转着升空，伞下垂落无数脐带般的肉须，每根肉须末端都连着个胚胎状的鬼影。
"来玩呀~"上百个童声重叠。
林黯肺叶火辣辣地疼，钥匙在齿间震动愈发剧烈。鬼影裹着腥风扑来时，他本能地举起母亲留下的吊坠。黑曜石挂件突然迸发幽蓝火焰，最先触及火光的鬼影发出烤青蛙般的爆响，在尖啸中化作焦黑灰烬。
"幽冥火？"旗袍女子声音陡然尖利，"林秋白居然真有后裔！"
这个名字让林黯如遭雷击。父亲失踪那年，他在警局看过失踪人口档案，父亲的工作单位栏赫然写着"殡仪馆夜班保安"。但此刻女子眼中的惊惧做不得假——她腐烂的右脸正在蓝焰照耀下加速溃烂。
柏油路突然翻涌如浪，三条猩红藤蔓破土而出。林黯侧滚躲过第一击，藤蔓抽在消防栓上爆出冲天水柱。第二击接踵而至，他徒手抓住藤蔓，掌心蓝焰顺着藤蔓纹理疾走，整条巷道霎时亮如白昼。
藤蔓在火焰中扭曲成焦炭，女子发出非人惨叫。林黯趁机冲向巷口，却撞上一堵透明气墙。红伞悬浮在头顶，伞骨垂下的脐带将他四肢缠成茧状。腐烂的甜蜜气息扑面而来，他看见伞面人发绣的孩童正爬出伞面，脐带连在自己太阳穴上。
"乖，把钥匙吐出来。"女子指尖划过他喉结，"姐姐让你死得舒服些。"
千钧一发之际，引擎轰鸣撕裂雨幕。改装越野车撞飞三个垃圾桶冲进巷道，车头安装的青铜貔貅像双目射出金光。缠在林黯身上的脐带应声而断，车窗探出的枪管喷吐火舌，裹着符咒的子弹在雨中划出梵文轨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清叱声中，子弹贯穿红伞。伞面人发化作火蛇狂舞，女子厉啸着化作青烟消散。越野车甩尾停在他面前，车门弹开时冷气混着硝烟涌出。穿战术背心的马尾少女拎着唐刀跃下车，刀身还滴着沥青般的黑血。
"新觉醒的异能者？"少女用刀尖挑起他胸前的吊坠，"居然能催动幽冥火，难怪饕餮的母体会亲自出手。"
林黯吐出钥匙剧烈咳嗽："你们是..."
"守夜人第三特别行动组。"副驾驶传来低沉的男声。银发男人放下冒着青烟的****，枪管刻着的雷纹还在闪烁，"给你两个选择：现在跟我们走，或者十分钟后变成母体的繁殖温床。"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刺耳杂音，电子女声急促报警："警告！S级灵能反应逼近，方位正东，距离两百米！"
银发男人猛地推开车门，双枪在掌心旋转成银轮："九黎，带新人去安全屋！"他扯开西装外套，露出挂满符咒的武装带，"通知后勤部，锦绣路出现饕餮组织的血肉温床，需要净世咒级别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林黯扶住车框抬头，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五百米外的写字楼外墙鼓起肉瘤状凸起，玻璃幕墙接连爆裂，无数惨白手臂从窗口探出。更恐怖的是那些手臂掌心都长着布满利齿的嘴，此起彼伏的婴啼声响彻夜空。
"抓紧！"被称作九黎的少女拽着他扑进后座。越野车咆哮着倒车，轮胎碾过蠕动的沥青路面。林黯回头看见银发男人屹立车顶，双枪射出的紫电在雨幕中织成雷网。被击中的手臂纷纷碳化坠落，但更多的血肉正从地底涌出。
"那是陈副组长的独门绝技'雷殛咒'。"九黎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每颗子弹都刻着上清雷法，后坐力能震碎普通人的肩胛骨。"
林瑟握紧还在发烫的吊坠："你们早就知道我会被袭击？"
"三天前我们就监测到青铜密钥的能量波动。"九黎瞥了眼后视镜，"但没想到持有者会是..."她突然噤声，脸色骤变。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跳出屏幕：
林秋白当年也相信守夜人
紧接着第二条：
看看你座位底下
林黯弯腰摸索，指尖触到粘稠的物体。借着窗外血色月光，他看清那是半截腐烂的食指——戴着父亲失踪时戴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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