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圆胖脸的办案人员问到的这些问题，宗江立心里很清楚，短短一周的时间，检察院不可能了解的如此详细和深入。显然，在李世杰进去之前，办案人员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了。连设计图纸和设备型号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估计财务方面也查过，利润都算出来了。
想到这里，宗江立不由地笑了，内心里瞬间放弃了抵抗，叹口气说道：“你们基本上啥都知道了，还要从我这里了解什么信息呢？尽管问吧。”
两个办案人员相互看了一眼，瘦瘦的办案人员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个态度就对了，省的浪费大家的时间。那你也不要一个一个回答了，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宗江立定了定神，说道：“那我抽根烟清醒清醒吧，不然怕理不清楚。”
“抽吧，事儿还挺多的。”办案人员没好气地说道。
宗江立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说道：“那我先从小商品城这个项目说起吧。”
“这个项目是我手下的一个销售经理盯的，跟了两年多，跟他们项目部的人员都混的很熟了，花费了不少精力。招标前销售经理跟我汇报，说是要想中标，有几个问题需要摆平。一个是方州院要参与设计投标，我们要想赢了他们，必须要低价才可以，不然评标的时候说不过去。第二个是参与工程包投标的公司太多，最后可能还是要低价，谁都不赚钱。”
“这两个问题我都解决不了，我就约了李总吃饭，聊了一下这个事情。结果李总给了我一个张总的电话，让我去找她具体聊想法。我就联络了这个张总，就是你们刚才问的那个张玉玲，结果我发现这个张玉玲和李世杰关系不一般，口气也很大。我就把这个项目情况简单说了说，她琢磨了几个方案，然后我们俩分头执行。”
“具体方案是什么？”圆胖脸办案人员问道。
“方案就是设计院那里我来负责，具体你们也都清楚了。反正用户也好，用电也好，都不希望设计院中标。因为他们成本太高，规矩也多，不方便操作。设计院对于这个单子可做可不做，负责配电的事业部经理还是想掺和一下，于是就让他们犯个错误，堂而皇之地让他们出局。”
“施工投标方面，张总负责劝退了大部分的队伍，留下几个也是她基本全控的。至于她是如何劝退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投标的那几个企业的价格不低，技术打分却不高，总有各式各样的问题。自然，就是我们集团的工程公司中标了。”
“在此基础上，张玉玲和我达成了一个协议，我搞定用户，她搞定局里，然后我中标了就把项目切给她。”
“她来搞定局里是什么意思？哪个局？”瘦脸办案人员插嘴问道。
“就是现在的方州能源公司，过去都叫“能源局”，叫顺嘴了。”
“哦，那你接着说。你们是如何谈的分包问题，为什么项目中标了以后利润都给她们公司了？”
宗江立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唉，后来谈的比较艰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立看了看办案人员，欲言又止的样子。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保留啥？你就继续说吧。你应该知道，中标的工程和设计类项目是不能转包的。你为啥冒着违规的风险转包给她、还不留利润呢？”
“唉，这个谈判的过程比较艰难。张玉玲口气比较大，能量也确实有。在洽谈这个项目的过程中，几个潜在的工程公司都跟用户说这个项目不做了，显然是张总做工作的结果。”宗江立边回忆边感慨道：“别看这个女人年纪轻轻，还是有些本事，我自愧不如啊！”
“那你认为她靠什么具有这个本事呢？”
“这个我就说不好了，后生可畏呗！”宗江立苦笑着说道：“后来我考虑到以后用电方面的业务还是要做的，把一些关系搞僵了也不太好，就只给销售经理一个点的奖金，还有税费，其他的就都转包给张玉玲下面的两个公司了。”
胖脸办案人员有些疑惑地，继续问道：“有些事情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光靠劝退的本事，还不足以让你让利啊！为什么担心和她的关系搞僵了？几百万的利润呢，你都不在意？”
“你个大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的，痛快点。说重点！让你甘心做‘白手套’的人是谁？”瘦脸办案人员用记录的笔敲着桌子说道：“刚才就跟我们绕了半天，是不是去拘留所呆两天好好想想啊！你在三六花园为李世杰女儿十二岁生日安排的筵席，以为我们不知道啊，还起了个‘金钗宴’的名字。你挺有文化啊！那只金钗可是不便宜啊！”
宗江立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唉，那就是一个人情，李总平时挺照顾我的，正好孩子过生日，我请大家吃顿饭。那只金钗就是个意思，不值什么钱。”
“还嘴硬是吧？那走吧，去拘留所想想吧。”瘦脸办案人员作势就要站起来出去喊人的意思：“阳光大道你不走，好日子过腻歪了是吧？”
宗江立赶紧说道：“都是实话啊，别急啊，我要慢慢回忆不是？”
“去看守所回忆吧，那儿安静，能想起来更多的事情。”
“其实吧，我不说你们也很清楚。”宗江立明显软了下来：“张玉玲和李世杰的关系好，项目不转给她，怕是我也干不成。李总让我找张总，就是这个意思，后来我也试探过李总的口风，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说张玉玲是一个领导介绍的朋友，让我这次就做个顺水人情，帮帮她。”
“其实，张玉玲和李世杰的关系，大家基本都清楚。我也是装糊涂罢了，想着和李世杰多年的交情，没准能给我一个面子。结果还是不行，这次因为我们公司在用户那里的工作做的踏实，李世杰和我关系也不错，能够跟我说上话，才让我来牵头中这个标。要是委托给其他公司，李总担心节外生枝。”
“其实吧，让我转包这个项目，李世杰背后的意图我也是后知后觉，知道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
“李世杰什么意图？”瘦脸办案人员赶紧问道。
“这个估计你们也都知道吧？张玉玲是李世杰的情人。”宗江立抬头看了一下办案人员，又点上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说道：“她给李世杰生了个儿子，正好那个时候要过周岁了，这个项目是李世杰给儿子的生日礼物。”
胖脸检察官笑了：“这个礼物可是不轻啊！那你有没有随礼啊？”
宗江立苦笑着说道：“我还随啥礼啊，这个项目好几百万呢！再说了，我也装作不知道。”顿了一顿，江立又说到：“不过没有李总的支持，我这个项目也不一定能拿下来。即便拿下来了也赚不了多少钱，所以说几百万也只是过过手，我们就是帮个忙，借个壳而已。”
胖脸检察官点点头：“那后来的质量事故是怎么回事？法拉第开关柜的质量应该很好啊！张玉玲为什么不从你这里采购？”
宗江立摇摇头：“这个女人太贪婪了，完全不讲规矩！”
“本来在这个项目中，我们公司总代的身份就是一个优势，无论从产品的渠道、质量还是价格上，对用户都是有吸引力的。结果张玉玲拿到订单以后，竟然非要自己找了一个渠道外的供应商来供货。”
“那即便你同意了，用户同意吗？厂家也不同意吧？”
“是啊，后来李总又找到我，让我做做用户和厂家的工作。我也是没办法，需要考虑到以后方州市场的销售问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户总算同意了，销售经理说这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搞得我也很没面子。”
“谁知道，这个傻娘们儿竟然买的是假冒产品，高仿的法拉第开关。这不后来出事故了，这下麻烦大了，我也摆不平了，人家用户不干啊，非要找我们索赔。我只好把问题推到李总这里，好在李总能量大，找了区里的领导，最后算是摆平了。”
“用户后来跟我们抱怨，说这个张玉玲到底是来头大，不同意她的解决方案，故障设备就不能修复、验收，也不能送电。那么大一个市场，也不能总是没电啊，损失他们也承受不起。我听说这个事情一直在闹，搞得我们也有点名声狼藉的。”
说到这里，宗江立看着面前的两个办案人员，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方州版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啊！”
两个办案人员相互看了一眼，瘦脸说道：“我提示你一下，你说的这些情况可都要实事求是啊！如果被我们调查出来你有弄虚作假的地方，麻烦可就大了，这可是伪证罪。”
宗江立连连点头：“放心吧，句句属实。”
胖脸这时候笑眯眯地说道：“恩，宗总前面的态度不错，继续保持啊！那你继续说说华山房地产公司绿野名苑小区的情况吧。”
宗江立一听，心想怎么这个事情检察院也盯着呢，这回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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