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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乡

《春山夜雨》 柳江空晚/著, 本章共3180字, 更新于: 2024-03-12 09:09

这日,老蔺到市群众艺术馆办事,大门口,遇见一年青人从里面出来,那青年不住的一步三回头,老蔺觉得很面熟,年青人忍不住开口问: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不会吧!”

“你在哪里工作?”

“公安局,专门抓坏人。”

“不对,你是蔺弟对吧,还记得小时候我们……。”

“哦——,想起来了,你是奎哥,儿童时在一起游戏……。”

小时候的玩伴相遇,分外亲热,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八十年代初国庆节的一个晚上,秋高气爽,禁锢已久的山歌忽然放开,人们又高兴又好奇,村口大榕树下,阿奎他们几个小伙子和两三个妹仔在唱山歌,四周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不时传来一阵阵众人的喝彩声。

看来阿奎稳操胜券,与他们对歌的几个阿妹,其中一个模样周正,竟置其他小伙子不顾,似乎是专找奎歌对歌似的。

这却把个阿奎喜得心花怒放,越唱越来劲,即时来了一首自以为最得意的联合变调曲,余音未落,立刻有人大声喊道:“唱得好!再来一遍”。

阿奎受宠若惊,忍不住又唱了一遍,这一来,叫好的吆喝声就更多了,阿奎满怀高兴地又唱了一遍。

可是,阿妹却不耐烦了,大声吼道;“颠仔,唱错了。”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不友好的笑声。

……

阿奎却不以为然,反而笑道:“阿妹,唱歌娱乐嘛,顾名思义就是要添点乐趣,缓和一下紧张气氛。”

阿妹不客气说:“你这人怎么搞的,唱的什么东东?山歌还是彩调?桂剧还是电影《刘三姐》?”

阿奎继续解释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其实,山歌不必总是老调子,总得有点发展、改革、创新。

例如京剧,专家以为旧唱腔、旧伴奏才具有魅力、正宗;在我看来,无论哪方面都远远不如现代京剧,尤其是伴奏使用了中外现代乐器,使得样板戏的伴奏气势磅礴、排山倒海、波阑壮阔,在唱腔上加入了伴唱、合唱,如同贝多芬的第十交响曲一样,更使现代京剧气势非凡,震惊音乐界,可以说,现代京剧具有无限广阔的发展前途。

再说深受广大群众喜爱、脍炙人口的电影刘三姐,为什么会广为流传、经久不衰、百唱不厌,成为一颗少数民族的艺术瑰宝经典山歌。难道不是因为将一成不变、枯燥无味的乡村原曲谱,进行曲调改变创新的结果吗?

所以,将山歌进行曲调上的变调,何罪之有。”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道理的,我是听明白了,可人家不那么认为,拿你当笑话。”

“不是有句,走你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么。”

阿妹笑道:“据说,在各乡首届山歌擂台赛会上,大哥一举拿下大奖,难道也是创新得来的?”

“那次获得大奖纯属意外。”

“为什么?”

“和我对歌的姑娘唱词中问:‘……问你山歌懂几多,’问你龙有几只脚?……”

“我轻松的答道:‘……唱过山歌万千箩,龙在天上五只脚,……’”

“奎哥,龙好像是四只脚?”

“是的,可其他人都以为龙有八只脚,所以评委们坚持认为,我的回答距离标准答案最靠谱,所以大奖非我莫属。”

“也对,反正谁也没见过龙。”

……

“要不又接着唱?”

“就你那样恶作剧,谁还敢唱,走了。”

阿奎看着阿妹和几个女朋友走后,和好友水远叹道:“本想以奇特山歌,有意试探一下她,没想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枉我一片深情厚意。”

好友水远大笑道:“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还枉了一片痴情,太搞笑了,不过,这阿妹好像有点意思,奎哥,追上去。”

阿奎笑道:“这阿妹好像在哪见过她。”

水远故作神秘说:“附耳前来,我告诉你,她是哪里人。”

奎哥家乡古寨,地处崇山峻岭的苗乡深处。虽然穷乡僻壤,可交通还算便利,现代文化生活也不缺少,电视、电影下乡、文艺晚会也常有,但至今依然保留着古老的传统----爱唱山歌。

每逢佳节,少不了歌会,碰上“三月三”,更是如过大节一般,故此,古寨又素有“歌乡”之誉。

奎哥名叫黎海奎,不但人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山歌唱得好,众人戏称‘歌’王,在玉关县中无人能敌,而且他的经历富有传奇。

奎哥自幼就喜欢唱山歌,又有一副天生的歌喉。时常村中有人唱山歌,阿奎即袖手旁观,聚精会神。看到好处,不觉心痒,口里漏出几句来,定是寻常想不到的妙句,村里人感觉惊异不已。

闲时钻研词谱理论和搜集唱词,即便是彩调、桂剧也感兴趣。加上勤奋好学,歌书一大堆。一部电影《刘三姐》,从头到尾,背得滚瓜烂熟。

但奎哥性格古怪、倔犟,与人对歌得意时,却又不依古谱古韵,只是自编曲调,一任思路随意唱去。

闲常与人对歌决胜负,奎哥先前曾败在人家手下,现在反过来了。遍村走来,无一个对手。自此水平日渐增长,是村中有名的山歌高手。

到了十七八岁,名声已传遍乡里,乡人见奎哥小小年纪唱得好歌,尽传他曾路遇、两个国家级歌舞团民歌声乐唱腔歌手,在草地上练嗓,他在旁边用心观看良久,歌手笑道:“小伙子喜欢唱歌,可教以常识。”遂授予他通常美声唱法、尤其是民族、流行唱法一二。

从未受过声乐训练的阿奎,对于仿佛是天书似的腹、胸式呼吸、发声、共鸣,以字行腔 、字正腔圆,声部演唱,咽管振动,关闭方法,呼吸、发声、共鸣紧密结合融为一体的理论,却有着一种天赋理解能力,说来就懂,领会不忘。

于是,歌手便叫他试唱一首,也是天分所到、自然的歌唱本能使阿奎一开口,就使歌手惊奇不已,歌手对他说:“自此可无敌于乡间矣!”笑别而去。

这种神话,不必辨其有无或较真,也不管他是否人为故意编出的鬼话,总之是比一般人唱得好就是了。

此后,乡村或是民间、社会团体若是组织山歌赛,都来请奎哥参加,如此一来,奎哥名声大振,每每寻思,要出门会天下歌友。

一日,父母和家人及其亲朋好友召开‘乡群’大会,对阿奎口诛笔伐,‘群主’族长慷概激昂痛斥道:

“现在什么年代了,年青人还玩这古董,山歌唱得再好,能出名、当官么?把时间用来念书、考大学;却不强似整天鸟混,能有前途吗。近看前村张三,远看后乡李四,不是清华北大,就是土豪、市长、乡长,多么威风、光宗耀祖,多么有出息,你又不蠢,为何不去图个青史留名,衣锦还乡。”

阿奎笑道:“尊敬的‘群主’,古今往来,多少人为了功名富贵,刺股悬梁、废寝忘食,奔走追逐一生。到头来,戴纱帽的,‘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的却不见得有甚好结果,倒不如不去你死我活的好,反倒平平淡淡是真。

有人说帝王将相是英雄,也有人说,人民群众是英雄;有人干脆简单归结为成王败寇;无怪乎有人感叹:青山依旧夕阳红,一壶浊酒笑谈中。

不知谁说的混账话:‘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害人不浅,蛊惑了多少迷惘的青年;

古人说的好:鲲鹏与斑鸠,各有其志;包丁解牛,踌躇满志,问苍天,有谁能解其中迷?

谁不想黄袍加身,光宗耀祖,谁不愿日日醉花香。

可是,物极必反、乐极悲生,人非时转,兴亡盛衰、潮涨潮落,周而复始,富贵轮流转,谁又能逃脱得掉。

怎如我,种完亩把薄田,唱山歌、访友,游山玩水、诸般由我,来去自由,不受人的管教,不看人的脸色,这有什么不好。”

座上忽有易阿叔问:“阿奎真的相信,‘莫讲穷,山歌能把海填平,上天能赶乌云走,下地能催五谷生么’?”

阿奎又道:“山歌只是人们借此表达人间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喜怒厌恶、踏尽人间不平的愿望,说什么山歌能斗倒财主,不过是艺术罢了,唱唱取乐尽欢无不可,真的能令百万大军卷旗掩甲、兵败山倒,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一领导模样的堂哥耿翰大声斥责:“混小子,你搜集山歌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看,不如描写豪杰权贵达官,少爷小姐,还可以博得打赏,点赞,图几分蝇头小名利来得爽快。”

“尊敬的兄长,有人说存在决定思想,我辈小人物如今什么都没有,每日和百姓厮混,凭什么无故要去为帝王歌功颂德,为土豪唱赞歌,为五斗米而折腰。

‘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枉入红尘若许年,’闲极之时,忽念及当年所有之琐事,瞬间几十年,人非物换,斗转星移,往事历历在目,算成败相当,遂将当年风云经历记述于文字,以供亲朋好友,茶余饭后把玩自乐,闲聊解闷,不亦悦乎。”

不说奎哥正与众乡亲酣战正欢,忽听一声门响,乡文书来通知阿奎,去报名参加乡里“三月三”山歌比赛。

父母叹了一口气,只好任由他去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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