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换船了。”
青柳撩开帘子,单云想理了理幂篱弯腰出了马车。
马车外,夕阳依着水落下,粼粼的波光有一丝晃眼。
单云想下了马,一位身背大刀满脸胡茬的大汉背着夕阳走了过来。
“单小姐,码头到了,咱们这趟镖就结束了,还剩一十八两尾银,麻烦结一下。”
单云想点了点头道:“青柳。”
“是,小姐。”
青柳从腰间掏出钱包递给大汉,大汉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正好一十八两,不多也不少。
“单小姐,人到钱清,有缘回程记得还找我们兴隆镖局。”
“此行谢过王总镖,就此别过。”
单云想这一趟不需要再找镖局护行了,接下来都是水路了,一路向北,无需换船,河上行半月就可以到达京城。
启程也已一月有余,带的盘缠也捉襟见肘了,满打满算将将撑到京城。
两位小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该花的钱半分不得节约,如这船票。
虽说这是一艘极安全的官营大船,这单独的包房也是万万不可省的。
“小姐,收拾妥了,热水也已经备了,水还有些烫,奴婢先来给您按按。”
青柳拆了单云想的发髻,十指揉捏着她发紧的头皮。
单云想的确有些乏累,歪歪斜斜的靠在窗边的小塌上,看着窗外的天色渐黑。
跟着镖局的那群糙汉子,一路舟车劳顿,皮子紧了一路,可把她折腾的够呛。
“小姐,再过半月也该到京城了,也不知到时是何景象?”
“就是龙潭虎穴,如今也只得迎上去了。”单云想叹道。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原主自小父母双亡,祖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带大,还未享到半点单云想的福就撒手人寰,早已虎视眈眈的叔伯们出了丧就占了祖屋。
好在祖母临终前去信,将原主托孤给了京城的姨婆母,不然原主怕是要被乱点鸳鸯谱,早早的嫁出去了。
姨婆母安排的人还没到,叔伯们就迫不及待的塞了原主百两银,叫了个镖局送她出了门。
哪知出门不过两日,原主就忧思过度命丧黄泉,许是同名同姓的缘分,才让单云想这个世外孤魂莫名占了身子。
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有原主的记忆,如今这局面也是两眼一抓瞎,眼前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也不知道该如何盘算,只求剩余的时光能平平顺顺。
忽然,船舱外灯火通明、呼声大作,吓得主仆二人惊坐而起。
青柳出去打探,单云想胡乱扎起自己的头发,坐在靠近门口的桌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有官兵出动的声音。
“小姐,小姐。”青柳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官差说船上有前朝反贼,正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探,很快就要查到我们这儿了。”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先不要慌。青柳,把灯点上,去将路引子取出来,方便官差查看。”
单云想一边交代青柳,一边细细的查看房间的每个角落。
不管什么时候,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
整个房间放眼望去,除了床、衣柜和屏风后的浴室皆一目了然。
单云想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床下和衣柜,又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帏,皆空无一人。
接而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好在屏风后面除了衣架和倒满水的浴桶,没有什么特别。
单云想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身想走出浴室。
忽然,冰冷的金属抵在喉间,一个坚硬的胸膛从背后围了她上来,鸡皮疙瘩从脚而起,爬满了全身。
“砰砰砰!”门外传来官兵的拍门声,“开门,官差检查。”
“哎……奴婢这就来。”青柳慌乱的脚步声。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此房间住几人?”
官差语气带着不耐烦,走进房间,听声音,似有五六人。
“官爷,房内就奴婢和我家小姐。”
青柳跪地声。
“去往何处?”
“京城探亲。”
“路引。”
“是。”
淅淅索索纸张颤动声。
“你家小姐现在在何处?”
“官爷,我家小姐正在沐浴,可容奴婢去助她更衣。”
青柳见单云想进了浴室许久未出,心里有一丝紧张,但是面上不敢显露一丝一毫。
为首的官差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去,让她快些。”
“谢官爷。”
青柳跪谢之后,立马起身步入浴室。
船外的天色墨黑,室内的烛光透过屏风,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矗立在浴桶前,青柳吓得顿住了身形。
“青柳,赶紧帮我更衣。”单云想出声。
“是,小姐。”青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喉间的利器松开,接着是一片水声。
单云想赶紧拆了发绳,将头发浸入水中,青柳也帮忙将发根沁湿,又将湿发绞干,简单地盘了个髻。
单云想收拾端正,又将浴桶边的一篮子玫瑰花瓣撒入水中,这才走出浴室。
待主仆二人出来,房内官差各个带着不耐。落座的那位甚至抖起了腿,手指不停的咔咔咔敲着桌面。
为首的官差抬眼看着单云想,表情有一瞬怔愣,很快又起身带着人步入浴室,见浴室空无一人,虚虚的水中差了几剑,便带着人走出房门。
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内的女子,湿发微垂,面若桃花,今日怕不是遇上仙子了。
屋内的主仆二人忙不迭关了门,落了锁,怦怦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浴桶内的水波还在荡漾,可方才卧于浴桶内的人早已不见身影,玫瑰花的芬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气。
青柳全身瘫坐在地上,不得动弹,单云想也惊得手脚冰凉。
此后,主仆二人闭门不出,官船却风平浪静的行了十来日,终于到了京城码头。
“小姐,咱们该下船了。”
青柳为单云想戴上幂篱。
袁家的马车已在码头等候多时。
马车上巨大的“袁”字,同马车前青松般的男子一样醒目。
姨婆母与单云想的祖母是嫡亲的姐妹,娘家商户出生,单云想的祖母嫁于江南单家,姨婆母嫁于京城袁家。
原两桩婚事门当户对,皆为商户。
但自前朝变法后,商户子嗣亦可参加科举,姨婆母的嫡次子鱼跃龙门,从士农工商的底级一跃成了士族,官拜正四品吏部侍郎。
今日来接单云想的就是这吏部侍郎表叔唯一的嫡子——袁琪颂。
袁琪颂今日原是旬假已过,本该去学院上学,却不想这位表妹不偏不倚,偏偏今日抵京,只得向老师告假,来接这位表妹。
初见表妹,表妹戴着幕篱,隐隐绰绰看不清,只觉声音清甜,一声”表哥”便将心中的不耐消了一些。
待到家中,拜见长辈时取了幕篱,才知晓表妹竟是如此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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