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明月,清冷透彻。月光下的海浪,翻腾着白色的泡沫,不断涌向松软的沙滩。
而沙滩上,除了大小不一的空贝壳和石子,还有三道蜿蜒的足迹。
那是李文染三人艰辛徒步的痕迹。
他们在出发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方便携带的物资,并制作了两根简易的火把。
火堆中还留有炙热的余灰,这些他们也打算带走一部分。毕竟生火是件难事,但燃烧的火堆却能为他们提供更好的生存保障。所以他们需要带些火种。
李文染小心地将余灰收集进一颗空椰壳中,然后把一堆堆沙土盖在火堆上面,将燃烧的火焰熄灭。不放心的他还用棕榈叶和石块遮盖在上面,防止“死灰复燃”。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还有未熄灭的火星点着周围的树林,引发大火。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这堆营火了,也就没必要给大自然和自己找麻烦。
一切准备就绪后,三人分着喝完了最后的淡水。
随后,李文染背着装满物资的背包,一手捧着椰壳,一手举着点燃的火把走在前面引路。
上官书瑶搀扶着张子龙小心翼翼地跟随火把的光亮。
张子龙用长矛当作拐杖,在上官书瑶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目标渔船前进。
这一路,三人都在专心赶路,没有过多言语。很快,三人抵达“蓝宝石湖泊”的入海口。这里的水流似乎比前两天都要急,这给本就行动不便的张子龙带来了一些麻烦。
因为上官书瑶力气小,没能扶稳张子龙,结果张子龙一个踉跄,向前倾倒。
走在两兄妹前面的李文染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及时用肩膀抵住倒下的张子龙,避免他摔进海水里。
虽然张子龙有惊无险,但李文染捧着的椰壳却从李文染的手掌上滚落,还没等李文染反应过来便落入清凉的海水中。里面装着的余灰也被滚滚海水浸湿,在一团气泡中彻底熄灭。
面对这样的情况,三个人都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余灰被水流冲散,消失在水面之下。
上官书瑶首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自责地表示是因为她没扶好张子龙,才导致这样的情况。
“怪我,现在我们没办法生火了……”上官书瑶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愧疚地低下头。
张子龙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件事责任在我,如果我不任性去找什么木头,也就不会受伤……还连累了你们。”
“要怎么说的话,那我也有责任。”李文染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我没答应我爷爷来这旅游,也就没有这几天的种种经历了。”
这就句检讨多少带点幽默,上官书瑶和张子龙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是……”李文染忽然话锋一转。“要是有这么多‘如果’存在的话,那生活就只剩下平静和平淡,而没有冒险——没有冒险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呀!”
李文染表示,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他们仍有不少路要赶,有许多事要做。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想办法让结果变得更容易接受一点。
“火没了,我们可以再生火,意识力没了我们就彻底垮了。”
张子龙和上官书瑶赞许得点了点头。然后,趁着火把还没有燃尽,李文染和上官书瑶交换了位置,由李文染扶着张子龙,上官书瑶举着火把引路。
半途中,上官书瑶忍不住表示道:“哎,李文染,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挺厉害的,还能讲这么多道理。”
听到上官书瑶夸奖自己,李文染不禁害羞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也没什么啦……”
“不会是你的前辈教你的吧?”张子龙问道。
“这个……”
“我猜,说不定是他老家的‘大黄’教的呢!“上官书瑶打趣道。
张子龙听后,一脸的疑惑。不禁问李文染道:“大黄?谁是‘大黄’?他教了你什么啊?”
“当然是挖……”
李文染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上官书瑶,示意她别再抹黑他的名声了。
上官书瑶心领神会,笑嘻嘻的不再言语。
张子龙更加不理解了,一直到三人快抵达渔船了都在询问李文染,“谁是大黄”?
等到三人抵达渔船旁边,两根火把也完全燃烧殆尽。
为了让张子龙顺利上船,李文染和上官书瑶先爬上船舷,随后在上面牵引张子龙上来。
张子龙两手一脚并用,最后由李文染和上官书瑶扯住张子龙的衣服,将他带上渔船。
这一趟下来,三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当然,也是时候吃一些简单的晚饭。
李文染从背包里掏出用棕榈叶包裹的鱼肉。虽然肉已经凉了,但还能透过炭火的气息,依稀嗅到鱼肉的香味。
三人迫不及待地将鱼肉放入口中。
不过三人很快面露难色。
“熟了,味道也可以。就是……”李文染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另外两个伙伴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就是沙子比较多。”张子龙接过李文染的话。说完,他朝旁边“呸”了一口。但细沙摩擦牙齿的感觉无论怎么也吐不掉。
“将就着吃吧。”李文染也只能这么表示了。
8条小鱼很快被吃个精光。可饥饿感仍久久徘徊再他们的胃里。三人商议,决定动用部分储粮。
虽然晚饭杯水粒粟,但三人也没有哀怨。三天的海岛求生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遇到困境,他们会勇敢面对,并主动寻找方法解决困难。
三个人摸黑走进船舱,在坚硬的地板铺上帆布,用自己的背包当作枕头,打算就这样凑合地睡一晚。
李文染仰面朝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愣神。他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有些瘆人的风声,静静地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
早晨,他和张子龙来到这艘渔船上,尝试使用渔船上的无线电却失败了,返回营地途中遭遇了巨蜥。
中午,他们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获救的机会来了又去,张子龙也因此萌生了乘坐木筏逃生的想法。
下午,他回到渔船附近捕鱼,返回后与上官书瑶制作了地下烤炉。在寻找张子龙的时候与巨蜥首次接触——当然,第一次接触并不美好。
晚上,巨蜥主动上门,三人被迫防御。在赶走巨蜥后,艰难跋涉,又回到了这艘渔船。
今日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不过仔细想想,荒野求生不都是这样的吗?每一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每一天都充满无数的可能。当然,也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但老实说,李文染也不想遇上那些能吓得他心脏狂跳的危险……
唉,一场假期旅行,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李文染苦笑了一下。因为要没遇到这一连串的事,他现在说不定正躺在房间的大床上。
他闭上眼,让睡意占据自己的大脑,不再胡思乱想。
这个满身疲倦的男孩很快睡去……就这样不知睡了多久。
直到,李文染被身边一阵奇怪的动静惊醒。
他猛地撑起身子,用朦胧的眼睛搜寻着动静的来源。
“李文染?你也醒了?”
黑漆漆的船舱里传来张子龙轻声的问话。
李文染缓了口气,他当是巨蜥偷偷溜上来了。
“啊,龙哥……你怎么醒了?”
“我睡不着,去外面透透气。”
随后,张子龙谨慎地站起身,尽量不打扰还在睡梦中的上官书瑶。
“我扶你。”李文染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地搀扶张子龙走到船舱外。
月光依旧,如丝如水,轻柔地洒向这处宁静的土地。仿佛一切都被月光披上一层薄纱,带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凉风透人心扉,让两人顿感清爽。
“我偶尔也会抬头仰望夜空,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李文染仰起头,面对月明星稀的天空说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满天繁星的夜晚,因为那时的天空就像埋藏很多宝藏一样,有着数不清的未知与可能,让人心旷神怡,无限遐想。”
张子龙听后,微笑着赞许道:“你语文成绩不错吧?说的话还挺有文笔。”
接着,张子龙抬起一只手,朝远处的海面上指了指。
“你瞧,那不就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吗?”
顺着张子龙指示的方向,李文染果然在海面之上看到一颗亮度非常的星星。
起初,李文染以为他们发现的是启明星,但随着李文染对它的持续观察,他却注意到那颗星星的亮度在发生变化。
李文染轻轻拍了拍还在看风景的张子龙,迟疑地问道:“龙哥,你刚才指的星星是启明星吗?”
张子龙没有转头看他,而是一边继续欣赏风景,一边回答道:“不是啊,启明星现在在东边呢!”
“那,那个星星岂不是……”李文染的内心不禁颤动了一下。
“哎,李文染。”张子龙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但语气里还带着询问的味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就现在。”
“啊?”张子龙“唰”地把头转了过来。“什么意思?”
李文染抬起手指向刚才的那颗星星。同时,一股莫名的惊愕与激动在他体内翻腾。
“那颗星星变亮了。”
“什么……”
“你听!”李文染打断了张子龙的问话。示意他注意海面上的动静。
在一股股拂面的海风中,一阵若有若无的“嗡嗡”声自远处的海面袭来,就像有一群飞虫在远处拍打着翅膀一样。
但李文染和张子龙却听出,这不是大自然能发出的声音。
几个字眼刹那间出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喊道:“直升机!!”
顿时,一股兴奋的热血涌入两个男生的大脑。
既然是直升机打开了探照灯,在海面上低空飞行,那就说明是救援队在搜寻遇险人员。
而救援队肯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求救信号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让救援队注意到他们。
“要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张子龙急切地指出。他真的不希望再与获救的机会失之交臂。
“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燃料生火!”李文染也十分迫切地希望得到救援,但现实依然很骨感。
张子龙焦急地挠了挠头,飞快地打量着甲板上每一个角落。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船舱的顶端。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张子龙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再试试上午的方法!”说完,张子龙一瘸一拐地走回船舱。
“上午的方法……用无线电?”
张子龙回过头,指了指头顶。
“不,用灯!”
李文染听后,立马心领神会。
“那就拜托了。”
“交给我!”张子龙自信满满地说。他不顾脚上的崴伤和头部的疼痛,直接坐倒在驾驶台旁边。
上次的强制打火已经让线路按张子龙的想法分布和连接了,他现在只需要再捣鼓一下。
快点,快点……拜托快点!张子龙着急地想。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让它们颤抖。但漆黑的环境让他很难找到需要的线路,使他仍止不住的着急心切。
听到动静的上官书瑶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愣愣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啪!”一团火星突然从两根线路的连接处迸出,张子龙流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
“龙哥,直升机好像转向了!”站在船舱外的李文染忍不住喊道。
“啊,直升机?在哪?”听到有直升机,上官书瑶立马来了精神。
“快了,快了,就快好了……”张子龙喃喃道。
李文染不断望向直升机的方位,呼吸不由地加快,心脏也开始“砰砰”狂跳。
他还是少有的流露出如此着急的神情。
就在这时,整艘渔船忽然震动了一下,一道强烈的灯光照亮了甲板,一声声轰鸣响彻整个海滩。
成功了?!李文染的心绪随着渔船震动起来。
张子龙趴在地上,艰难地从船舱里探出头。
“李文染,快!”张子龙大喊道。
李文染回过神,毫不犹豫地攀上扶梯,一跃而上。随后箭步奔向探照灯,使劲将它转向海面。
李文染快速脱下外套,挡在灯光前。
“求救信号是什么来着……是什么……”李文染喘着气,在脑海中的记忆库里飞速“翻找”着相关知识。
明白了!
“三短,三长,三短……”李文染在心里默念着灯光求救信号的发送频率。
一次,两次……李文染时而将外套挡住探照灯,时而将外套移开。
三次,四次……李文染重复着手里的动作。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海面。
下方的张子龙和上官书瑶焦急而满怀期望地注视着海面之上的情况。
忽然,上官书瑶欣喜的喊了一声,兴奋地指着远处又蹦又跳。李文染和张子龙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在三人的欢呼雀跃声中,探照灯向他们的位置射出一道比月光还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响彻天空的轰鸣声,一架印有“救援”字样的直升机“脚踏”旋风,出现在三人的头顶。
两兄妹不管风吹起的尘土多么刺眼,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差点喜极而泣的张子龙像抱一个玩具娃娃一般,将上官书瑶抱起来,顾不上脚伤,单脚跳着在甲板上转了好几个圈。
李文染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坐下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累,但却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
他看到一条软梯从直升机上扔下,他注视着身穿制服的救援人员出现在软梯上,然后来到自己的身边。
日出了,一轮金色的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橙色的朝霞映衬着深色的天空与大海。一道道光芒透过岛上的树林,照耀在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上。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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