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师父。”
叶明珠毫不费力地适应了这个称呼，恭敬道：“说了这么多，您累吗？”
“不累。”师良玉回答道。
叶明珠又问道：“那您饿了吗？”
师良玉：“不……”
“我们带了一些腊肉香肠作为束脩，现在就能为您炒两盘菜。”
师良玉沉默了下，道：“那就辛苦徒儿了。”
“好嘞！”
叶明珠爽快地答应。
[这位老师真不是一般人啊！签到成功。]
[获得签到值1000。]
“还有，外面的那位沈家小郎。”
师良玉终于提起了外面等候的沈鸣珂，叫住打算离去的叶明珠。
叶明珠想当然道：“是，弟子立刻喊他进来。”
“不必。”
出乎意料的，师良玉随口道：“我既然说了只会再收一名关门弟子，如今收了你，便不会再收他了。”
“但我观他天资远超常人，命格不俗，必然也是出入将相之才。”
叶明珠认真听着。
看重别人的天资聪明，但又不能再收徒，那想来就是委婉拒绝了。
清秋年岁太小，话都说不太利索，也就是说，需要她这个新收的弟子做这件事。
叶明珠一下子就想到了无数劝说拒绝的客套话。
“师父放心，我会好好安慰沈公子……”
“你就替我收了他吧。”
师徒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
“诶？收？我收了他？”叶明珠诧异得语无伦次。
她一个女弟子能怎么收了沈鸣珂？
然而，师良玉还挺满意地说道：“代师收徒，也是一桩美谈。”
为了防止叶明珠的抗拒情绪，他又补充道：“你尽管如实告知，他会同意的。”
师命不可违。
叶明珠揣着一肚子的人间迷惑，脚步沉甸甸地走出竹屋。
冯氏跟在她的身后，将喜上眉梢展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家长，她就是跟过来认认路线和老师，再见证整个拜师过程的。
至于沈鸣珂的身份，以及自家女儿还没出师就有徒弟，她倒是对这两件事没多大在意。
一如既往的心宽到了没边。
“小清秋，你家的厨房在何处啊？”冯氏刚一出门，扭头就问着清秋。
清秋困惑地挠了挠头，但还是亲自带她去往厨房。
屋前院落，只剩下了叶明珠与沈鸣珂。
“额，沈公子？”
叶明珠望向坐在凉亭下的沈鸣珂，怡然自得地饮了一口清水。
当他抬眸，对上欲言又止的叶明珠，坦然笑道：“叶姑娘有何事想说？”
“我已然拜入师先生门下。”叶明珠慢腾腾地说着。
她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毕竟一开口就说“你愿意拜我为师不？”，可能不太合适。
因为这话就跟“你愿意当我儿子不”，属实唐突了些。
“叶姑娘请坐。”
沈鸣珂指了指方桌对面的石椅，邀请她坐下谈话。
“多谢。”叶明珠在屋里站了许久，正巧双腿有些酸，便从容坐下。
耳边响起茶杯的碰撞声，以及潺潺的水流倾倒声。
她侧首看去。
修长如竹的白皙双手，秉持着琉璃茶壶的柄，将滚烫氤氲的热水，倒入同样是造型别致的琉璃茶盏中。
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的琉璃茶盏，映出不断沉浮的纯白花茶。
“恩人，请喝茶。”
沈鸣珂的嘴角浮出些微浅笑，礼数周到地双手敬茶。
“沈公子客气。”
叶明珠只是稍作思忖，便双手接下了他的这盏茶。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茉莉花茶。
甜甜的，像是里面放了两小勺的蜂蜜或饴糖。
唇齿间都残留着茉莉的香气。
她放下茶盏，还想要继续聊些什么寒暄的话题，但另一杯茶又递了过来。
沈鸣珂动作自然地又多倒了一杯茶。
他的笑意敛去几分，依旧是郑重地双手敬茶：
“老师，请喝茶。”
叶明珠愣了一瞬，又很快明白了过来。
既然师良玉与沈鸣珂的态度都如此坦然，那想必是他们早就谈好了的结果。
她仅仅是恰好处于中间的位置而已。
如此想着，叶明珠神情自若地接过了他的那盏茶。
“嘶。”
她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烫！
“好……茶。”
她死命地维持着风度，决口不提这茶烫得要死。
烫得让她险些掀翻了这杯茶。
打翻拜师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前后两杯茶的温度相差太大，茶具不是最能隔热的粗陶，反倒是最易导热的琉璃。
叶明珠微眯双眼，打量着沈鸣珂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好看归好看，但就是莫名想让她揍人。
你丫绝对是故意的吧！
表面上装出朝闻道的深明大义，背地里恨不得想要掐死她这个抢了关门弟子位置的恩人吧！
包括这两杯温差明显的茶水就是最典型的证明！
“是在下疏忽了。”
沈鸣珂嘴角的笑意微微扬起。
他拿起另一壶相对温热些的清水，慢悠悠地倒着，中和了这杯滚烫的拜师茶。
“都怪在下太过紧张，才会不小心拿错了刚烧开的茶水。”
他一边语气愧疚地说着，一边拿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脉脉专注地盯着叶明珠。
倘若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直视这张上天眷顾的好皮囊，只怕也要忍不住地咽两口唾沫。
但叶明珠偏不！
黑心莲，你给老娘等着！
叶明珠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轻轻地抿了一口拜师茶。
她放下茶盏，又瞥向竹屋侧后方的厨房，道：“我要为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烧饭做菜，厨房的柴火可能不太够，需要你这个徒子徒孙的帮忙。”
沈鸣珂的笑意微微一僵：“哦？”
她叫自己什么？
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识字，也不会文人之间的称呼，如有说错，徒弟你不会介意吧？”
叶明珠坦荡地说出自己是文盲，又很绿茶地问他介不介意。
“做徒弟的，怎么会介意自己的老师毫无学识呢？”沈鸣珂也笑里藏刀地说道。
“那就得了！”叶明珠一拍大腿，假装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还假模假样地环顾了四周，吩咐道：“这样吧，你去外面砍些干燥的树枝与青竹吧。”
这幅挑眉得意的小模样，让沈鸣珂又气又想笑。
罢了，无非就是做些樵夫的体力活。
“清秋小师伯。”
他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小师叔，将刚从厨房出来的小清秋叫得轻飘飘的。
清秋很乐意为他带路，在山中寻找适合砍树砍竹的地方。
“师……沈公子。”
清秋到底不如叶明珠的厚脸皮，面对年长他许多的沈鸣珂，叫不出师侄的称呼。
他一边带路，一边与沈鸣珂闲聊着。
谈起沈鸣珂敬给叶明珠的两杯茶，清秋哇哦了一声。
他模仿起师良玉的语气，说道：“师父说过，有一有二，就会有三。”
“你向小师妹敬了两盏茶，说不定往后还会敬第三次呢。”
清秋伸出稚嫩白胖的三根手指头。
沈鸣珂失笑道：“恩人与师徒，这世间还有什么关系是我需要再敬的？”
“这个嘛……”
清秋沉吟了一会儿，迟疑道：“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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