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逃荒到达新安郡,本想让郡守收留给口饭吃,却遭到拒绝,里正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得来一顿救济粥,虽说不多,但对于难民们来说也是一顿救命餐。
“你个愚蠢的东西,死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啊?别人都能讨到粥,就你不行,你是比别人少胳膊了,还是少腿了?”
二伯娘又掐又打,白露疼的直哭。
这是妯娌的家事,余氏不好管,杨春分更不好过问,只盼着奶奶能说句话,帮帮白露,但杨张氏不但不管还跟着骂了几句,“我个老婆子都能抢到碗粥,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难道还跑不过我个老不死的?”
春分满头的黑线,很无语。
余氏更是闭紧嘴吧,不敢接话,一旁的大嫂只会看笑话,姑姑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杨张氏把苗头指向了杨春分,“春分打的粥最多,可有给我老婆子留点。”
杨春分瞬间傻眼。
余氏却不慌不忙的接了话,“娘,您看。”她把刚刚自己留下的那一碗粥拿出来,向婆婆走去,“春分这丫头,早给您留下了,现在温热正好,您快吃吧。”
杨张氏高兴坏了,刚刚她也看到春分给自家老头子喝水了,真是想不到平日里最讨厌的一个孩子,紧要关头却是最懂事的,她笑得满脸褶皱,“我们春分可是长大了,行了,你拿回去吧,等明日早起热给冬月吃。”
余氏笑着,也不推脱,道:“好哇娘,明日热起来您和冬月一起吃。”
杨张氏开心不已,看着春分的眼神非常和善。
杨春分松口气,感激的看了看娘亲,余氏给她投来放心的眼神。
这时,杨鹏来和几个儿子们回来了,他的粥碗空空的,早就知道自己老了,吃不上身体受不了,所以他没节省。而儿子们、孙子们都剩下不少,以备明日之需。
粥发放结束,将士带着他的一队小兵回去了,城门重重的关上,吊桥也起了,杨鹏来上了年纪,早就感觉疲乏地厉害,一回来就躺在地上睡了,但此时,难民群中出了状况。
有好多壮年男子找到自家里正,一副长谈地表情。杨鹏来只好强撑着精神坐起来,杨张氏在他身旁,一直照料着他。
“有什么事嘛?”
“里正,明日我们还走吗?”
杨鹏来:“走。”
“为何不留下来?”
“那能留吗?”杨鹏来有些头疼,伸手揉一揉太阳穴,“你们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动身。”
“里正,我们不打算走了。”一个年轻一点的看似下了决心的道。
杨鹏来把正要躺回去的身体又坐直了,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里人的意思?”
那男子莫名地看着他,“这不都一样吗?”
“差远了!”要是自己的意思,那就希望家中长辈们能管管,要是长辈的意思,那就是找死,他也管不了。
杨鹏来累的不行,赶他们走,“你们都回去问问家中长辈,如果还是要留下,再过来找我。”
几名壮年,都奇怪的相互对视,见杨鹏来确实累的够呛,只好先离开了。
没有遮风避雨的住所,更没有高床暖枕,杨春分依旧睡得香甜,她甚至打着小酣。
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个壮年又找来了,杨卓弘堵住他们,“各位,我爷爷说的很清楚了,今日必须动身,你们又是何意?”
“卓弘兄弟,”一男子抱拳道,“我们不想再劳途奔波了,昨日跟家里也商量过了,还是觉得留下来比较合适。”
杨卓弘:“要是能留下,谁愿意奔波劳累。”
另一名男子道:“我们也知道是他们不愿意收留咱们,可咱们不能硬闯,还不能智留吗?”
“哎!”一声叹息。
几人都看去,只见杨鹏来一只手臂撑着地坐了起来。
他道:“弘儿,让他们过来吧。”
杨卓弘侧身让路。
壮年们走过去,抱歉道:“打扰了里正。”
杨鹏来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才道:“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几人忙竖耳恭听。
杨鹏来道:“我昨夜想过了,如果真想留下,那么只能以壮丁为名。”
壮丁?“不!”年轻男子急忙摇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去。”
杨鹏来肃了脸,“胡闹,万一被抓到,要杀要剐,谁还救得了你们。”
男子抿唇,“里正,走也是死,留也是死,倒是不如碰碰运气。”
“话已至此,我多说无益。”见他们下定决心,杨鹏来便不想多话了。
“那里正,我们不在了,还请您多多照顾我的家人。”
杨鹏来气涌上头,正要呸!他们,便听到“切!”的一声。
杨春分实在忍不住了,她鄙夷的看着那几个男子,“自己的长辈自己不愿赡养,却把累害留给别人,你们还真是会欺负人啊。”
“不不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男子急忙辩解。
杨卓弘抱拳:“我祖父昨日累了一宿,半夜睡着很不安生,所以恳请诸位别把重担压在我祖父身上,你们刚刚说出来的话,还是收回去的好。”
此时杨家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只见老大、老二、老三他们,也正用眼瞪着几个男子,虽没说什么重话,但那表情已经很不满了。
男子们非常羞愧,急忙拱手赔礼,“是是是,我们糊涂了,刚刚的话不算,就等于没说。”
说完,急匆匆的溜了。
杨鹏来笑着,很欣慰的看了看俩个孙儿,却斥责道:“春分,以后说话不可如此,有损闺秀风范。”
杨春分很想翻白眼,但不敢,不然这老头肯定会惩罚她,于是恭敬的道:“知道了爷爷。”
杨鹏来满意的点点头,对大儿子道:“传下去,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杨家老大领命而去。
这边,杨张氏也带领着儿孙们整理行装,昨晚留下的粥也不用热,就那样你喝几口,我喝几口,分了吃。
杨鹏来又去与几位里正汇合,几人商量着行程......
城门轰隆隆的打开,里正几人忙迎了过去,只见昨日的那位文人和将士出来了。
双方抱拳寒暄,一通见礼过后,文人道:“今日老哥们起身,弟,特来送行。”
里正们眼神一飘,这是怕他们不走呢,这么早就来吹了,“我们即刻便要动身,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海涵。”
文人眼神一变,脸上的客套快要挂不住了,问道:“不知是何事呀?”
杨鹏来笑着抱拳道:“此去路途遥遥,天气炎热,我们的水袋早已空空,还望先生能给予些水喝。”
文人听后问:“只为这事?”
里正们:“无有其他。”
文人大笑:“我早已备好了水。”
说着大手一挥,城门里便驶出拉水桶的马车,里正们笑着谢过,然后招呼村民们打水。
杨春风不但喝的饱饱的,还把每个水袋都装满,又问母亲找了一件不穿的衣服,给它浸湿,这才满足。
水提供的足够,大家喝饱后,便开始动身,长长的队伍又开始前行了,待行远些,后面城门楼上多出一个人来,他望着难民们的背影直叹息,“不是我无情啊,是咱们也为难呀。”
“是呀。”身旁的文人接话道,“他们受的是旱灾,咱们是虫害,也不知道今年的收成能有几何。”
郡守皱眉,也很担忧此事,片刻后道:“走吧。”
二人下了城楼,郡守吩咐将士,“这几日看紧点儿,如有混城难民,抓住直接以暴民处置。”
将士心中一惊,暴民啊?那是直接斩首还要挂在城门上的。
............
尘土飞扬,车轮滚滚,难民们再次踏上逃荒之路,每个人的心都是沉重的。原先藏在板车上的粮食空了,所以杨家女眷和孩子们都可以轮流坐板车了,现在正好轮到春分和惊蛰,俩人坐在大伯的手推车上,而白露和姑姑坐在了二伯的车上。
受旱情影响,所到之处都是干突突、灰扑扑的。
杨春分无精打采的望着远处,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这时,有十几个男人脱离队伍,悄悄地离开了。
天越走越热,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汉子们光了膀子,背部嗮起了皮,小孩子们即使带着草帽也受不了,大人们只好不断地给他们喂水,如果有遮阳的地方,大家早就休息了,可惜这里连棵树都很难发现。
春分已经把浸湿的衣服顶到了冬月的草帽上,二伯家的小儿子也钻了进来。俩人倒是没有哭哭啼啼。
大约又走了十里路,突然前面传出异动,杨卓弘和堂兄弟快速去前面查看,很快又跑了回来,俩人一脸喜气,“爷、奶,前面有村庄。”
“什么?”杨鹏来本来蔫儿哒哒的,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急忙从板车上下来,快步朝前面走去,杨卓弘与堂兄二人连忙跟上,分左右两边护着。
待接近,难民们把行李放在路边,然后聚在村口,这时五个里正已经堵在最前面了,杨鹏来大声吩咐:“大伙儿听着,进了村儿,一定不能动粗,更不能抢夺,要好声与人家说。听到了没有?”
大伙儿早就按耐不住了,于是大声道:“听到了。”
里正们这才让开路,让大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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